寒忧收回了左手的丝弦,右手五指随意的在空气中扰动,隐于暗中的五个人已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变换着步伐,渐渐得成了五角之势,将寒忧锁在了中央,寒忧冷讽得一笑,在对方挥出手中丝弦之时便已寻着来路以一弦控十弦,右手微微向后一扯,这一拽之下五个人竟硬生生得被拽出了藏身之处,暴露在了寒忧的面前。
寒忧右手控着他们的丝弦,左手探出,五道银光顺着月色便流淌进了他们的脖颈,只要寒忧稍稍用力,缠在他们颈间的九微便会瞬间要了他们的脑袋,五个人动也不动得停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寒忧叹了口气,看着唯一一个没有带着鬼面具的人,说道:“‘天外’被你们用成这个样子,若是玉阁公子瑾在泉下有知,估计也要被气活了。”
这个没有带鬼面具的人便是这七人之首,他喉结微动,咽了口口水,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悬在脖间的丝弦割到了血脉,他知道他这次遇上大人物了,但是这个人物他却毫不知情,江湖上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消息,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江湖中竟然还有人将丝弦用得比鬼丝还要纯熟,甚至一口就道出了鬼丝的武功的来历。
“七缠阵当年是玉阁七位公子的阵法,以九微为首,上三弦为主,下三弦为辅,层层递进,变幻莫测,会根据阵中之人的动向任意更换角度方位,非玉阁中人无法习得其中精髓,我不知教你们这套阵法的人是谁,但显然他太过愚蠢,这个阵法你们只学了个样子,摆个架子还行,莫说今天是我破了它,便是来的人是墨长枢,你们也困不住他。”
寒忧右手收紧,那五十根丝弦断裂在了空中,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从不说这么多话。你们可会死得明白些?”
“你是——”
寒忧的手指一个一个的勾起,惨叫声随之一个一个得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散之不去的血腥味,寒忧看着剩下的那个人脸色煞白得立在树下,便向他笑了笑,说道:“我叫寒忧,如果你到了阴曹地府,记得跟阎王说,你的仇家是九微弦主。我相信他一定会告诉你,你死得一点儿也不冤。”
寒忧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勾起,他忽而又说道:“你别担心,鬼丝的人我会一个接一个的送下去陪你们的,你们就算在地下也不会太孤单的。”
右手的丝弦瞬间收回了指环里,地上只留下了七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寒忧冷眼扫了一遍,正待走时却忽然感觉到一丝目光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他皱了皱眉身形一闪便已消失,黑色的身影极速得穿过黑暗的林间,在一棵树的树枝上停了下来,寒忧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再感受时已不见了刚才的气息。
若真有人,那此人武功必然在自己之上,寒忧权衡了一番纵身离开了这片树林。
不远处的树枝上站着两个人,只依稀能辨出是两个成年男子的身影,浓密的树叶与黑暗的遮掩下,并看不清相貌,只看出两人都着夜行衣,没入黑暗便了然无形。
清朗的带着一丝慵懒与沉醉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听这人笑道:“我让你离得远些看,你偏要离得那么近,寒忧如今的功夫可了不得,你再看他一眼,他必然会把你揪出来。”
这声音听上去已不年轻,却透亮得带着些醉人的味道,只让人觉得这男子必然是养尊处优奢华狂狷之人,他身边的人不答话,他却似早已习惯了一般,只是慵懒得笑了笑,然后又说道:“我知道你惦记他,你看,他如今这身功夫可是尽得九微真髓,收拾那几个小罗喽面不红气不喘,还有闲心给他们解释大道理。这要换做我,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血溅五步,送他们提前去当真的鬼差。”
黑暗中另外一人终于叹了口气,声音清冷却浑厚,显然已是年近不惑之人,他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这好杀戮喜血腥的性子还能不能改了?当年死在你手下的人还少吗,你当真不怕哪天真得下了阴曹地府,遭了报应?”
那稍年轻一些的男子笑了几声,笑声带着些桀骜与凌厉,而后风轻云淡地说道:“这世上杀戮比我重的人不知几何,他们还活得那般心安理得,我又何苦与自己过不去?更遑论,我如今已不动杀伐许多年,跟着你真是过着吃斋念佛般的苦行僧似的日子,真要到了快死的那天,来接我的指不定是小鬼还是佛祖呢,我有什么好怕的。”
“小忧心藏仇恨,又跟着北都的那位镇守边关的王爷,我只怕他这几年必是杀伐不断,他不像你,你当时虽然好杀戮却懂得分寸,我只怕他深陷其中不能自已——”
年轻的男子笑着打断了另一人的话,他声音中带着些嘲弄和笑意,说道:“你是怕他步你的后尘,像你当年一样只懂得杀人。但你别忘了,当年你遇到了我,而如今寒忧也有杜蘅。你要知道,既然当年我可以阻止你沦为杀人工具,如今杜蘅依然可以。”
顿了顿,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莫要不信,寒忧他甚至比你更早便懂得了感情。一个人心中有牵挂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冷血的。”
“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他,相信阿蘅。”
“那今晚的夜宵应该谁来煮?我陪你在树上吊了大半夜,总得给点补偿吧。”
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瞬间便不见了。那年轻的男子笑了几声,大喊道:“敢跑!咱们比轻功你哪次赢过我!”
两个身影在林间穿梭而过,只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凤萧吟在下棋。
她独自对着一盘残局,手里捏着一枚白子,正蹙着那双好看的眉,微微叹气。
她当然不是感叹这一盘愁肠百结的棋局,她只是想不到,即使已经入夜了,苏九离仍然找上了门来,不让她有片刻宁静。
苏九离靠在门边并没有坐下,他目光投注在凤萧吟那盘棋局上,看了许久,才说道:“看来,凤老板今日心情不大好。”
“你猜对了。”凤萧吟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叹道,“你们日日来纠缠我,我自然心情不大好。你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来向凤老板要一幅画,一幅能要了人命的画。”
凤萧吟手捏着棋盒的边缘,低低得笑了几声,说道:“苏先生何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那幅画又有什么紧要的,你们一个两个得争着抢着要为它送命?”
苏九离愣了一瞬,他实在想不到凤萧吟会就此松口,凤萧吟见他不言不语,便微笑着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笑道:“先生必然在想为何我今日想说实话了,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猜的,你和墨公子实在都是过于聪明之人,既然能查出我与杜大哥的往事,那其他的想必也瞒不了你们几时。更何况你们日日往我这里跑,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意思吗?你们不过就是想将鬼丝那群人引到我这里来,让我不得不对你们讲实话,因为比起鬼丝我或许更应该相信你们一些。”
凤萧吟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续道:“你们赌赢了,我今日听说杜承修被鬼丝抓走了,就知道南阳城里的鬼丝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我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终归鬼丝要迁怒到我的头上。纵然我早已生无可恋,但是杜大哥要我好好活下去,我总要努力给他看看的。那幅画放在我这里也是烫手山芋,不如交给先生和墨公子处理,也算有个了结。”
“凤老板的确蕙质兰心,心思灵透。我和长枢要多谢你了!”
凤萧吟笑了笑,未置一词,只是走到了棋盘面对的那面墙边,看着那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叹道:“就是这幅。”
苏九离抬眼看过去,那只是一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水画,看不出多大的手笔,墨色均匀,笔锋自然,只是一幅尚佳的画作,这或许也是为什么这幅画挂在这里这么久,苏九离和墨长枢却迟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