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很清楚,以六子高演的野心,让他学周公旦辅弼侄子周成王治理国家,稳固江山社稷,显然是不可能的。乱世之中,宗室亲贵们皆有私心,一心为国的人毕竟是在少数。
高演却道:“天下人心未定,若不早定名位,只怕将来会发生变故。”
娄昭君明显看得出他有点心急,想要早点登上天位,成为一国君主。
想到丈夫一手开创的基业,想到次子建立的国家,如今形成了叔侄相夺的局面,她心里便不是滋味,不禁叹道:“没想到敌寇还未入侵,自家人倒先掐起来了!”言罢,就命赵道德退殿,只留高演一人。
她看了高演良久,忽道:“延安,你可记得,在文宣帝离世前对他承诺过的话?”
高演面有一丝愧色,半晌方道:“儿臣记得。”
娄昭君又问道:“你承诺过他什么?”
高演微微低首,“儿臣在文宣帝的病榻前说过,会尽心尽力去辅佐少主,不会做出对少主和二嫂半点伤害之举,若违背誓言,必将死于非命。”
“好,记得就好。延安,你可否在我面前再次承诺一次?”
高演忽然抬头看她,“母后?”
“怕了?”娄昭君冷声问。
高演再次低下头,“母亲何必逼迫儿臣……”
“你认为,我是在逼你?”娄昭君依旧看着高演,“汉人总说胡人是狼,但是你们叔侄之间,我却认为正道是只羊,而你就是一只狼,指不定哪天你就会把这只羊给吃了!”
高演仍是低头不语,娄昭君又道:“延安,母亲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只有先将家事处理好,才能治国,平天下。你若是真孝顺,就叫我安心。”
高演迟疑片刻,道:“正道是我的亲侄子,儿臣疼爱他还来不急,怎么会伤害他呢。”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是,儿臣答应母后,我绝对不会伤害正道,一定会好好善待他。”
娄昭君道:“但愿,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不要让我失望!”
高演听得此言,重重地垂下头,不敢再看她。
公元560年,秋八月,太皇太后下令废黜高殷,贬为济南王,降居别宫,常山王高演入纂大统;皇太后李祖娥移居昭信宫,号昭信皇后;太皇太后娄昭君又尊为皇太后。
李祖娥在昭信宫的这段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每日诵经念佛,有时高殷和高绍德两个儿子还会来看望这个母亲。不过在她平静的面容下,清莲明显感觉到她有了一些改变,却说不出究竟变在哪里。
李祖娥跟过去一样,静静地跪在佛前低声念经,片刻后,忽听得清莲站在门外大喊:“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昭信皇后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她心里不平,接着怒道:“娘娘对你那么好,没想到你竟会做出这种事!李昌仪,你枉为人!”
李昌仪不仅没有一丝羞愧,反倒冷冷地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争不过别人,又没本事保住儿子的皇位,就应该服输!”
如今,李祖娥已经不再是皇后、太后,李昌仪自然没必要怕她,更没必要对她如过去那般恭敬顺从。
“真不是东西!”清莲大骂一句。
李昌仪并没有理会她,冷声道:“我今日来并不是与你争执的。既然不让我进去,那你就通传一声,说是明日长广王妃在府里设宴,望请昭信皇后前去长广王府,与王妃一同用膳。”
清莲一脸疑惑,“长广王妃设宴,怎么会让你来传话?”
李昌仪虽未再言,但嘴角却露出一丝古怪的笑,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李祖娥虽然听见了门外激烈的争吵声,却仍是无动于衷,一直跪在佛前闭目念经,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
及至她们二人停止争吵,李祖娥才缓缓睁开双眼,抬头望着佛主;看见佛主慈祥平静的神态,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半晌后,李祖娥才见清莲进殿,听见她道:“娘娘,方才李昌仪说……”
“我都听见了!”李祖娥淡淡开口,“想必,长广王妃让我去的目的,就是想对我说几句讽刺的话。也不知为什么,她会这么针对我?”
清莲犹豫片刻,忽道:“可是,奴婢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不管有没有蹊跷,我都还是要去。”李祖娥缓缓起身,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