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没有残雪的断桥,见到有密集红鲫鱼背的花港后,天作美似的下起小雨。雨轻敲在湖面上,泛起圈圈涟漪,宛若少女豆蔻心事。那群大学生还剩了零星几个与我们杂在一起,小敏深恐辜负良辰美景,忍不住与那些人搭讪:“哎,你们,是什么学校的啊。”
“Z大。”其中一个脸上长青春痘的男子热切回答她,脸上其实也有期待相识的明亮表情。“你们呢?还在上中学吧。”
“嗯,我们是W市一中的。”
“W?”那男子眼睛蓦的闪光,猛然扭头唤,“觉明!”
观鱼的人潮中便直出一男子,典型的江南人氏,肌肤白皙,脸面干净,带一脉书卷气,我莫名觉得眼熟,又暗笑自己,不会因为人家长得好就觉得熟吧?看小敏她们,也有跟我一样似曾相识的眼神。
男子用眉头略略询问了下,走近我们。
青春痘男指着我们道:“她们也是W市的,全是你老乡。”
“是吗?”男子微笑着面向我们,左脸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给他凭空带出一分可爱来,“你们住W什么地方呢?”
小敏突然红了脸,抢着一一介绍我们的区域,说到我时,觉明轻点头道:“我也是那里的。某某路某某号。”
“安安。”我脱口而出。
他错愕后立时笑道,“你,就是她老念叨的,锦年吧。……认识下吧。觉安的哥哥,觉明。”他伸手。
我扑哧笑。立时想起写《与妻书》的那个林觉民。意映卿卿。语文老师充满深情地念这份遗书兼情书,唾沫星子落在我书本上。
他反应够快,立时挑挑眉毛,“明亮的明,不是那个黄花岗烈士。”
我忍住笑与他握手,道,“你跟安安很像。”
“她多半剽窃我了。”他说。
也许是这种时段的男女都惟恐天下不桃花,旁人哗哗起哄,“合影留念,留念。”
觉明也很大方,“小朋友,来一张吧。”
之后,我们在细雨*行一程。他跟我说些闲话,多讲安安年少的糗事。很有演讲天赋,穷形尽相,把我逗得前俯后合。我揉着腰看他,他的眼睛在雨中会红红的闪光,像小兔子一样,让我生了些莫名的恍惚。
“想什么呢?”他停下来看我。
我不能说他像兔子。只偏头看西湖,烟雨空蒙,杨柳依依。
之后收到了觉明寄来的相片。我和他的合影。我们都维持着清淡的笑。有点心照不宣。用小敏的话说,就是有点夫妻相。
引子(9)
我不知道她算说没说准,我们确实做了夫妻,但又迅速分开了。
有一种感情,可即可离,可分可合,算爱吗?
有句诗:清禽百啭似迎客,正在有情无思间。
“有情无思”这四个字似乎差可比拟。
5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是这句话放在沈觉明身上就不太合适。
原先他还有点绅士风度,给我夹菜拿纸,间或来几句幽默,目光掠向我时,眸子颜色加深,屡让我产生深情的幻觉。但几句话没过,又老样子,吵了。
当然,罪责也许在我。
我跟他讲我手提因没装杀毒软件,系统瘫痪,辛苦一年写的旅行笔记全部泡汤,我的专栏约因而被取消。他挖苦道:“你活该。你知道你这种情况在我们IT业叫什么吗?在网上裸奔。你叫人敬佩的不仅在裸奔,而在于居然坚持了一年之久。那个,锦年啊,你有没有觉得不太方便?一个人过。”他像我妈妈一样苦口婆心。
“大不了明天就装杀毒软件呗。”我装迷糊,手撑着下巴,认真地说。
“那如果,家里电器出了故障,发生火灾,又或者半夜三更来了小偷?再严重点,地震?你怎么办呢?”
“谢谢啊,你总是为我考虑得很周到。电器故障我按照维修卡找厂家修,找不到,花几个钱总会有人抢着上门服务,火灾呢?我找119,小偷呢,110。地震?哦,北京不太可能。真要地震了,来不及跑,死了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