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缝隙一瞬间扩大了,仿佛受伤的猛兽在剧烈地痉挛,我从裂缝中跌下去的那一刻,发现眼前的黑暗瞬间消失,那可怕的结界竟又突然变成原本那透明的云雾,透过薄薄的云雾,我看见远处的风阡正向着我望来。
我不确定他是否能透过结界看到我,可是我在他如水一般静谧而蔚蓝的眼睛里,竟看到了担忧,看到了紧张,还有心疼,不忍,还有……还有很多我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我就这样面对着他跌落下去,望着他的眼睛,恍惚失神。
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风阡……你会为我难过吗?
耳畔的风声急速刮过,风阡的身影同那远方的云雾渐渐消失,化归在白色的苍穹。我从高高的天空中掉了下来,重重跌在了地面上。
“咳咳——”地上被我砸出一个大坑,一时间沙尘飞扬,我被呛得咳嗽起来。
“啊——!什么人!”
“天,天上掉下来的?”
“是个女子!她还带着剑!是不是刺客?”
“当心!保护判官大人!”
一阵嘈杂慌乱,等我好容易停止咳嗽的时候,脖颈上已经横上了许多兵器。
尘埃落定于地面,我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眼珠,向四周看去。
脖子上的刀刀剑剑遮挡着我的视线,那些手持兵器之人也在我周围,令我看不清四周的景象。我皱了皱眉,摸起右手旁的残冰剑,只是轻轻一抬,只闻数声“叮咣”,那些持兵器的人甚至尽皆被我抬手之间就赶出了数丈之外,四散摔在地上。
我惊讶地看着自己。若是没有看错,我的功力竟然比在檀宫时强上许多。难道是在那幽容结界的怨灵堆里历练了一回,竟然功力大涨了?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目光微动,很快看清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我的前方有一处极高的石台,石台之上刻着古体的“幽容”两个大字。石台之下有一方案台,一名判官打扮的人正坐在案台之后,身畔有许多侍从,面对着我纷纷目露惊惧。而在石台最下的沙土地面上,有数名侩子手,手中所持刑具皆为能置人死地的大辟之刑。
这竟是一个刑场。
既然是刑场,自然就有即将被处刑的人。
我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正看见狱卒们正簇拥在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周围,那少年身披枷锁,蓬头垢面,但能看出俊秀的面容,也在愕然地望着我。
我微微眯目。
“大胆女贼,你是来劫法场的?”那判官惊怒交集,喝道,“全给我上,将她拿下!”
那些之前被我打倒的兵卒们站起身来,拿起兵器,重新向我扑了上来。
我并不想跟他们打,但也不想过多纠缠,干脆说道:“好,既然你们说我是来劫法场,那我就做一回来劫法场的吧!”
在兵卒们扑上来之前,我一个转身,手中冰剑破空刺向那些狱卒,他们被剑上灵力所逼,不得不四散开去,我一转弯,冲向那浑身镣铐的少年,拉住他的手臂,顺手就将他救了出去。
“追!快给我追!”判官在我身后大吼。
然而他们没可能追得上我。我东躲西藏,东拐西拐,一口气带着那少年飞奔到数里之外,直到进了一处偏僻的荒林,才停下了脚步。
我喘了半日气,方才平复下来,举目四望,第一次从里面观察这个被封闭在结界中的幽容世界。
天空是乳白色的,仿佛漂浮着一层极厚的云翳,想来便是那幽容结界的形状。太阳如被蒙上了白色的厚纱,朦胧的日光从云翳之外射向大地。寥寥飞鸟掠过长空,远方山峦隐隐,大地宽阔无垠,花草树木也显得极为荒凉,一派亘古的苍茫与空旷。
原来这便是那盘古结界之中的另一个天地。
“你……你是谁?”少年愣愣地看着我。
我回头看他,问道:“那你是谁?”
少年一怔,一脸困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