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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第2页)

“好,这用意不错,”但仇道民改了两个字,“那就取名春草园诗社好了,有诗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春草是极富生命力的。”

经仇老师一说,大家都同意了,不过,这只是一种折衷。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仇老师即兴所说,并非诗社人员已经有了统一的认识。彭石贤当时就想,真要取这句诗的含意,这个“园”就应该是另外的一个“原”字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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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社办起来了。但仇道民欢呼诗的时代已经开始,这恐怕过分乐观,政治气候与自然气候并不一定同步。诗苑繁荣所必需的条件是真正的自由与*。

春草园诗社遇着了一种假象。官方大吹大擂要造成一个自由*、生动活泼的政治局面,这迷惑了许许多多的人们。

春草园诗社原定十天油印一张诗选,后来加速到了一星期一张。曾明武不管诗社的事,但有时也凑个热闹,写几句被彭石贤讥诮为“明白如话”的诗,像“社会主义是天堂,一穷二白不能上”,其实,这诗也未见得如话一样明白。彭石贤这个编辑处在高度的兴奋之中,忙着与诗社人员谈诗,改诗,他不惜把好些功课弃之脑后,俨然“我是诗国的公民,将生命奉献于诗神,我要向苍穹呼号,让万籁在沉睡中苏醒。”他称这个同学的诗“如清泉流经石上,磊落鲜明”,又指那个同学的诗“如春雷隆隆远逝,余韵不尽”因顾忌到诗社编辑工作上的合作关系,他对陈灿英的诗很少评论,只偶尔在背后以“矫揉造作”冠之。陈灿英对这个从旁人口里传来的贬损也还以“狂妄自大”四个字。

但奇怪的是,彭石贤与陈灿英的关系并没有进一步恶化,相反,时间稍长,两人的相处还渐趋融洽,在诗社的编辑工作中能够配合默契,这是因为,诗社成员都处在平等的位置上。虽然,诗社成立之初是借团支部的名义行事,但团支部除传达了上头的‘双百’精神而外,在这段时间里并无任何具体指示,诗社毕竟是个自发组织,谁想发号施令,也无人想听,陈灿英只能取商量的态度与彭石贤说话。而她对诗歌的爱好,为诗社办事的热情,彭石贤也不能不承认。他还在心里佩服陈灿英的组织能力,特别是她那比自己要强得多的口才。在这两个人中间,李超兰有时居然可以仲裁是非:“诗是可以各有所爱的,要不,如何谈得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次,她的话是针对彭石贤坚决不同意发表一首《欢呼总路线》的诗说的。因为诗中讲公私合营好,而他母亲却在私下里向儿子诉了不少公私合营的苦。对李超兰的意见,陈灿英表示支持。也许真是自己固执己见吧,于是,彭石贤放弃了自己的意见。

最近,陈灿英的心态变化确实很大,有一次,李超兰送给彭石贤一篇诗稿,没有署名,只问彭石贤同不同意刊登。彭石贤看过诗后,连声说这诗写的真好,并肯定这诗是李超兰写的:“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为什么不署上名字?”李超兰笑着说:“你能认出我的字迹来,不过,这诗只是我代别人抄写的。你猜猜,这诗究竟是谁写的?”彭石贤不相信:“我绝对没错,肯定是你写的!”李超兰却仍然否定:“告诉你了,这不是我写的,你常吹嘘能够以诗论人,怎么这回猜不着了?”

那首诗的题目叫《如果。。。》,彭石贤反复地琢磨,特别是其中的几句:

如果我是一片云,

就不会依恋山林,

而要直追那席卷天际的长风;

如果我是一重浪,

就不会眷恋河床,

而要奔向那波涛汹涌的海洋;

如果我是位诗人,

就不会浅唱低吟,

而要引吭高歌那时代的新声!

彭石贤想,这诗如果不是李超兰为激励他而写,那末,是谁抒发出了这样一种进取的激情?彭石贤一连猜了几个人,李超兰只是摇头,最后她才说诗的作者是陈灿英:“我看这首诗不能算是矫揉造作吧!”

彭石贤以诗论人的失误让他很丧气,也让他迷惑不解:究竟是诗不可捉摸呢,还是人不可捉摸?

看来,这次真是彭石贤未能深刻理解陈灿英。如果把描写漂亮女孩子的词用到陈灿英身上自然不会贴切,但是彭石贤用“圆的大集合”来形容她,那也只能说是漫画化的夸张。溜圆而稍凸的眼睛,肥厚而红润的宽嘴唇,自然失尽了女性的秀气,然而却显现出了她充沛的激情;额角敞亮,眉黛飞扬,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智慧的光彩。陈灿英说话的神气很像她的父亲,她父亲身材肥胖结实,在全县农业合作化运动中是位出名的带头人,他创办高级社的事迹上了省里的报纸。还曾被学校请来做过报告。他站到讲台前,拍着胸膛宣称:“我听党的,群众听我的,明年余粮翻一番,人人碗里加个尖!”校长给他倒茶时,让他附带谈谈对学生毕业回乡的看法,他马上在台上喊应他女儿:“灿妹子,你爸跟你说,现在农村正需要有文化的人,读好了书一定得回乡下来搞社会主义,高级社会计的位子给你留着,你爸上学三个月,茅坑里蹲了九十天,这会儿又当社长又兼会计,干不下,农村里少了文化人呀!你们学生全靠农民养活,敢说回乡劳动不光荣?”

陈灿英摒弃了父亲的鄙俗而继承了他的自信与机敏。她当然知道父亲让她回乡不是真话,只是趋赶政治形势而已。陈灿英在学校里也是紧跟政治运动的积极分子,多次被评为优秀团干部。她对仇老师敬而远之,对郭红鼻则亲而近之。再说,她虽然给申学慈写过一封求爱信,但那也算不得轻薄,当时处在初中毕业前夕,对能否升学没有把握,加之以前与她要好的那个农村青年干部突然结了婚,她在似有失落的时候,便大胆地袒露了对申学慈的好感。这让申学慈不胜惶惑,自己也好些天心神不安。后来,申学慈没有回音,她也觉得这人并不可取,于是转而向曾明武献媚求爱,这既是少女怀春,也是向“党”靠拢。当曾明武用自己的经历坦诚地告诉她谈爱的危险性时,她顿时明白过来,觉得还是应该从工作和学习上始终不懈地去追求自己的理想目标。

她的许多诗作有矫揉造作之嫌并不奇怪。因为她总想用诗去巴结政治,然而书报上对各项政策、方针、路线的赞词已经满目皆是,她要翻新又力不从心,只能将现成的词语搜来并极力加以堆砌,这不成了矫揉造作还能是什么?可是,在最近一段时间,政治气氛发生了变化,学校领导与老师同时放松了政治说教与组织管理,原来那些陈旧的口号对许多人失去了吸引力。郭红鼻的被冷落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他穿过一阵子红花衣,跳过了一阵子蹩脚舞,随后,他发现人们并不拿他当作楷模,自由化*化的风气反而把他送回到生活中原本无足轻重的位置。他感到自己已被贬值,不用他挤到各种*上去喷痰喷水地骂人训人,他那走路的脚步也就显得有些拖拖踏踏,没有过去的那分神气了。他对越来越漠视权威的倾向极不高兴,却又无可奈何。他原来的那些追随者如陈灿英并非有意要疏远他,而是许多事情,如这诗社的事就不必去向他请示,便是有时记起这位顶头上司,特意去征求他的意见,他却显得毫无兴趣,因为他对这些事本来就一窍不通,要去听他那些粗俗不堪的牢骚话,陈灿英也感到了乏味。倒是春草园里充满着生机,同学们勃发的诗情互相激励,无拘的谈笑互相感染,诗社办得生动活泼。在一片自由自在的气氛里,大家的心境都开阔多了,百花齐放自然也应该有陈灿英,而且,她并不乏才能,于是,一种渴求进取的情绪流泄成诗,这当然会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情调,这同样是不足为怪的事,只是彭石贤没有见到她的这种变化而已。

但陈灿英没有忘记自己这团支部委员的身份,也没有忘记诗社挂着团支部组织发起的名,所以,在写下《如果。。。》这首诗的时候,不愿用真名发表,她心里明白,诗已经言出了她个人的“志”,尽管有些模糊。

陈灿英的心态随环境气氛的变化而变化。当初她给曾明武一连写了二张简短的字条和一封长信,落笔明白无误地称“爱你的人”,在没有得到曾明武答复的日子里,她失望,不满,以为曾明武看不起她,便跟李超兰说了那些败坏曾明武的话。在她了解到曾明武的本意之后,便认同了,并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骚动情绪,她与曾明武之间的接触不是减少而是增多,虽然谈的还是工作和学习。曾明武有心调解好陈灿英与彭石贤的关系,但陈灿英对彭石贤存有成见,怎么也说不通。那报复的意图十分明显,她把彭石贤那篇《猫的宣言》抄录下来交给郭红鼻,拿它当作打击干部的证据,并在干部汇报会上列举出彭石贤不少的问题,从而得出彭石贤思想落后的结论。曾明武劝陈灿英不必如此小题大做,陈灿英却说这是坚持原则,并反问:“你与彭石贤那么要好,为什么不找他来向我认错?你对他真好!”曾明武只得知难而退。这件事最终以彭石贤放弃入团要求而了结。

陈灿英与曾明武的相处并非不融洽。陈灿英见到了曾明武的深思好学,也见到了他对自己的关爱之情。因此,她对曾明武的感情也逐步净化纯洁。她想办好春草园诗社,对诗社的发展有过许多的设计,自信能够弄出一个热闹的场面来。我们没有必要怀疑她这方面的能力,只可惜上级少有具体的支持与指示。现在,她寄希望于与曾明武联手,于是,向曾明武提议,最好将诗社改成学社,下面分设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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