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侍女:“你退下。”
宋语卿吃了一惊,让侍女退下干嘛?他要帮她换药?
她转脸,侍女正在摆放换药的各种器具,当着侍女的面,又不好意思说,因为不知道这个人下一句话会冒出什么,只得用眼神告诉他,男女授受不亲,换药这种事情还是侍女来比较好。
但魏烬沉已经接过侍女手里的药和纱布。
他声线平平:“我不知换了多少这种药,比任何人都要娴熟,她不会换,会把你弄痛。”
接着在宋语卿身旁坐下,眼神有意无意从她身上扫过,侧脸低眸,温热的气息从她耳边一晃而过:“害羞什么?你身上哪儿我没看过?”
宋语卿一僵,脸一下红了,急急看过去时,却见魏烬沉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再看那边的侍女,已经识趣地退下了。
魏烬沉已经有模有样将她厚重的乌发掀至另一边肩上,将她身上的纱衣褪到腰间,用小剪子剪开满是血污的纱布。
这些年从南打到北,魏烬沉不知经历多少比这还严重的伤,见过比这恐怖许多的伤口,但此刻看到血肉模糊,沾满褐色药膏的纤细肩膀,他心一阵闷痛,有一瞬间胸腔像是窒息了一般。
他也曾多次替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处理过伤口,但男人,尤其是上战场的男人都皮糙肉厚,不比她这般白皙细嫩,其他地方雪嫩得像豆腐一样,唯有这儿,血肉模糊到难以直视。
宋语卿想扭过头看看伤口,可是一动,伤口就痛。
魏烬沉瞥见她吃痛的眉眼,低头温柔地吹了吹她的伤口,一边吹一边清理伤口上的药物残留。
虽然已经极尽轻柔,但宋语卿仍然疼地像要裂开一样,额角很快便渗出了汗。
清理完伤口,他手里的药迟迟不敢涂抹上去。
知道这药的功效,也知道涂上去后的辛辣疼痛程度。
他咬了咬牙,“宋语卿,你忍着点。”
话音未落,听到宋语卿有些愠怒的声音:“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的干嘛?故意想让我痛久一点是不是?”
说完看到她猛地咬住枕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
这个女人……他是不忍她受痛,到她眼里反而成了故意折磨她?
魏烬沉只得熟练且快速地将药涂抹上去。
涂完药一抬头,就看到宋语卿额角鬓边细密的汗珠,她紧闭着眼,眼角却滚落大串泪珠,平常肌肤白皙细腻,脸上连血管都看不见,此刻却在额角看到几条蚯蚓一样的青筋。
定是痛到极致才会这样。
“是我涂太快了吗?”
他慌忙放下药膏,弯下腰手足无措地朝她的伤口吹气,柔声哄道:“不怕,马上就不痛了……”
心里却升腾起无比的怒火。
恨自已无能,恨让她如此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