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低下头来,吻我。这一吻,吻的很久,很深,把她所有的悲伤,忧郁,幽怨,喜欢,愁绪,全都化入这一吻之中。我知道,这一吻不只是为了我,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自己的青春,为了她自己的幸福,为了她自己的一生。
没有疯狂的吻,只有缠绵的吻,轻轻的一吻,深深的情意。
小双抬起头来,望着我,轻轻的说:“大众,从现在起,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咱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不会再来找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我希望你找到一个好媳妇,过一辈子的幸福生活,不要像我一样。你有得选,我没得选。”
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各人过各人的生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也祝你幸福!”
小双笑了笑,她的嘴角挑起来,像是在嘲笑。她是在嘲笑自己。
“幸福?我从来没想过嫁过去会幸福。其实,想想也就是这样了,我没有什么文化,总是要嫁在农村的,就算不嫁这个男人,还是要嫁给一个农民,一辈子在呆在农村,最多也就是找个比他好看点的男人,还是过一样的苦日子。为了我哥哥,为了我的父母,我就咬咬牙,嫁过去吧。也许,以后的生活,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可怕。”
这样说着,她仿佛自己也感到轻松起来。她开始穿衣服,很快就穿好了。她开始试着站起来,动了动,哎呀了一声,又坐下来。
我知道她疼,我连忙穿好衣服,扶她起来。她在我的扶持下,慢慢站起来了。试着走了两步,还是疼,她的眉头就颦着,轻咬着嘴唇,对我说:“大众,我先走了。你一会走。咱们不能一起回村,让人看到,不好。”
我说:“一块走吧,到了村口,你再先走。”
小双摇着头,说:“没事,我不怕。我先走了。”她握着我的手,用力一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她转身走时的那眼神,让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不在坚持那是露水,我说,这是泪水。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那是破瓜之痛,她慢慢走着,一会就加快了脚步。她的身影,在月光下看来,是如此的孤寂,如此的萧索。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的,慢慢的消失在村子的暗影中,那个暗影就像是个黑洞,吞掉了她,也会吞掉我。
我等小双的身影不见了,我才移动脚步,慢慢向村子里走。
回到家,是凌晨一点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城里去了。
我爸爸妈妈没有问我那天为什么回来晚,我也没有说,我知道妈妈会猜到什么,她不问,我就不说,她问,我也不说。
我这一走,就是半个月,再回村子的时候,小双已经不在村子里了,她的家里,又换了一个女主人,是小锁的媳妇。在小双出嫁十天后,小锁也把媳妇娶过来了。
小锁的媳妇当然没有小双漂亮,也没有小双勤劳,对婆婆也不好,但小锁和爸妈都很满意,毕竟小锁能讨上媳妇,就不错了,不用挑三捡四的。小锁的媳妇却常常挑三捡四,看这里不顺眼,看那里不顺眼,不是骂小锁是个傻子,就是骂小锁家里穷光蛋。骂着骂着,也就习惯了,还是骂,还是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过来了。
再见到小双的时候,已经过了春节了。
我们这里的风俗,年前出嫁的女儿,在年初二那天,要回娘家,带着男人。我就看到了小双的男人。小双的男人,很老实,很木讷,身材很矮,不过有一米六多点,还不如小双高,而且老实的过火,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能力的人,但可以肯定,勤劳,只要勤劳了,小双就不会过的太苦,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我没有结婚,初二这天,就在家里陪酒,等着有近门的姐夫妹夫回娘家,我就做陪客。在陪着一个近门姐夫去给村子里的长辈嗑头拜年的时候,我见到了小双。
因为我是梁家的人,小双是樊家的人,所以我们近门的姐夫不用去给小双的爸妈拜年,我是在路过小双家的门口时,遇到的小双。
小双的肚子大了,身村臃肿,行动迟缓,从她脸上,看不出来幸福,也看不出来不幸,很平淡。她穿着一件黄色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蓝围巾,全身只露着一张脸和一双手。她的脸有点浮肿,双眼也失去了以前的光彩。
祝你幸福(2)
这还是我那个漂亮的小双吗?
我看到小双,心中一酸,脸上却没有什么表示,反而露出了客气而略显真诚的微笑,打招呼:“啥时候来到的?”
小双正从她家的院子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矮矮的男人,凭直觉,我知道这一定是她男人。
小双抬眼看了我一眼,眼中极快的掠过一丝光彩,但随即消失了,平淡而客气的笑:“刚来了一会。你怎么没陪媳妇回娘家?”
我笑:“还没订婚哪。娶不上媳妇了,没人看的上我。”
小双也淡淡的笑:“你眼光太高了,是挑光眼了吧?等有空我给你介绍一个俺村的,就怕你看不上人家。”
我笑:“怎么会看不上人家?都是人家看不上我。我穷,又没本事。”
那个男人就向我走过来,木讷的脸上挤出笑容,呆板诚恳的向我递烟,像是他欠我钱一样客气。
我接过烟,笑着问小双:“这是姑父吧?”
小双的脸上,就出一种异常复杂的神色,像是有些羞愧,又像是有点难堪,还像是对男人瞧不起,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是。这是大众。”后面一句是向男人介绍我的。那个男人更慌张了,忙不迭的要给我点燃香烟。他客气的我都受不了,只好赶快逃。
我说:“姑父,好好喝,不用怕醉,醉了,我送你回家。”我在开玩笑,很平常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