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瞬间安静得吓人,所有人的眼珠子都黏在那位七叔公身上。
他拄着那根油光水滑的紫檀木拐杖,靛蓝长衫衬得他格外精神,腰杆子倒是挺得比那些年轻后生还直,那双浑浊的老眼一瞪,愣是没人敢吱声。
祁韫泽眼皮跳了跳,指甲不知不觉掐进肉里。
柳霜序静静杵在那儿,袖口里的手指头微微发抖。
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自从她当官那天起,祁家那些老古董就没消停过,可没想到,这群老东西偏挑她刚立大功的时候来找茬。
楚云壑嘴角歪了歪,装模作样地拱拱手:“陛下,七叔公在祁家说话最有分量,连他都觉得女人不该参政,这事儿确实不合规矩啊,祁大人,您可是最重孝道的,想来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夫人而让坏了祖宗规矩吧。”
大殿里静得能听见香灰落地的声音。
七叔公见祁韫泽不吭声,嘴角扯出个冷笑:“韫泽啊,祁家把你从小栽培到大,如今你官居护国公,难不成要为了个女人,连祖宗规矩都不要了?今儿当着陛下的面,你给句痛快话——是要祁家,还是要她?”
满朝文武都屏住了呼吸。
祁韫泽眼皮一抬,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他早就表过态了,宁可脱离祁家,也不可能让柳霜序受委屈。
他刚要开口,柳霜序却轻轻按住他的手,往前迈了半步:“陛下,民妇自愿辞官。”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大殿中顿时嗡嗡作响。
祁韫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霜儿?”
柳霜序冲他摇摇头,转头对着七叔公露出个浅笑:“七叔公教训得是,女子确实不该参政,是民妇越矩了。”
陛下一眼就看了出来,她这是识大体的女人,不想让自己和祁韫泽为难。
七叔公得意地摸着胡子,正要再训两句,却听柳霜序话锋一转——
“不过西域刺客的案子还没查完,幕后黑手还没揪出来,要是陛下不嫌弃,民妇愿意给祁大人当个帮手,继续查这个案子,也好还大周一片安宁。”
这话说得漂亮,既给了老古董面子,又给自己留了条路。
陛下欣慰的点了点头,看向柳霜序的眸子更多了几分满意,摸着下巴想了想:“那就这么办吧,柳氏以幕僚身份协助查案,诰命的事……等案子结了再说。”
七叔公虽然不爽,但陛下都发话了,只好冷哼一声退到旁边。
楚云壑眼珠子一转,正要再挑事,祁韫泽突然开口:“七叔公,既然您今天来了,侄孙倒想请教件事。”
“什么事?”老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祁韫泽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当年我爹故去,我娘自己抚养我长大,您口口声声说祁家栽培我,可要不是我娘变卖嫁妆打点,我连族学都进不去,现在您口口声声为了祁家折辱我夫人,良心怎么过得去呢?”
七叔公脸色顿时变了。
他知道祁韫泽的脾气硬,这才想着在陛下面前动手,却没想到祁韫泽还是要给自己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