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只听身后传来一道轮胎狠狠摩擦发出的刺耳尖锐的刹车声,所有人视线不由朝声响传来的方向移去。
是一辆白色保时捷。从车内出来的人修长挺拔,初夏的天气里,穿着墨绿色的休闲外套,浅色直筒牛仔裤,脚上一双简单的白色板鞋还隐约能瞧见匡威经典款的星形标志。他一手搭在车门上,程蔓站在比之高几节阶梯的医院门口看着他,正好能看清他那双桃花眼里勾人的水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这是一张极漂亮的脸。
若是还要在其中加一个形容词,那么,这是一张极漂亮的波澜不兴的脸。
他看也没看她,视线直接从她身上滑过,落在旁边的那人身上,薄唇轻掀了下,懒洋洋的声线带着她陌生的淡漠,他叫了声,“爸。”
秦麟似并不奇怪他的态度,淡笑着嗯了声,对他说,“小准,过来。”
他却不理会,反倒微皱了眉头,面无表情地道,“不早了,家里客人都在等你。”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过来,这位就是为我做手术的程医……”秦准打断父亲的话,话却是对立在一边的秘书说的,“张秘书,你先将车开回S市,我爸刚出院,不急着复职,我接他回家,让他在家里休养几天。”
张秘书不动声色地望向自个儿的领导,收到对方默许的颔首,这才点点头,听令开车先走了。
张秘书才刚一走,程蔓思绪正游离不知何踪,耳边就听秦市长低声笑着道,“不知在跟谁闹犟驴脾气……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丢了老秦家的脸。”
程蔓没吭声,心里默默的想,定是不会的,大家会夸你儿子气质不凡,有贵公子的范儿。
待那辆外表不低调车牌号更不低调的保时捷消失在视野中,送走了两尊大神,院长与董事们便回去了。先前居然一直没发现赵迁也在高层队伍中,一身西装人模狗样的,可从她身边走过时却起了坏心思,开玩笑的捏了捏她下巴,力道倒是挺足,捏得她骨头都有些疼了。
当着他爹的面敢怒不敢言,只好悄悄瞪他几眼,赵迁歪着嘴角回以一笑,不正不经的,眼里却写满坚定的势在必得。
程蔓视而不见,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边走边暗暗吁了口气,却终是未能纾解心里沉甸甸的情绪,满脑子反反复复的回荡着那几个字:
程蔓,如你所愿。
……
☆、逆鳞
在程蔓的记忆中,秦准极少有与她拧巴的时候。与他相处久了便知,只要不触到他的逆鳞,他可以对你万般的好万般的宠,小花小草也能被他捧成天上的星星地上的公主。花花大少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那个时候他的逆鳞,是程观越。
大一下学期活动很多,课程也多,身为学生机构的一名干事,还得稳住这个学期的奖学金,程蔓时常忙得焦头烂额,别说花时间谈恋爱约会了,连打个电话都得掐着时间,恨不得立马就能挂了。
她以前总要怀疑秦准是不是把她的行程表都背熟摸透了,否则怎么每次都能那么恰巧,正好等她忙完了所有事情洗漱完毕后,打算上床睡觉了,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每次他都要说——
“程蔓蔓,回回都是我先打电话给你,你什么时候可以主动点?”声调里含着懒散的气息,程蔓爬上床,缩在薄被里听电话,总不由想笑,“我太忙了呀……我不是给你发了短信吗?”譬如“我还在上课,你呢?”或者“中午吃了红烧肉,我猜你又把剩菜倒掉了,因为里面有芹菜和大蒜”一类。
有一次老刘无意看见她在编辑短信,好奇之下凑近一看,立马发出嗤之以鼻的一声“切”,鄙视道,“老四你庸俗了……你应该说‘我突然有点想你,你呢?’,‘中午喝了杯普洱茶茶,温暖清香得就像你的怀抱’……”谆谆教导,口沫横飞。
……
她单是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怎么可能说出口?
老刘认真道,“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你照着做,保管能把你家禽兽大人栓得牢牢的……”
那一日,“在想什么?”电话那头似察觉到她的走神,这样问道。
她嗳了声,将手机捏在手心里,脸紧紧贴着枕头,没有将老刘的话转述给他听,只是躲在被窝里低声笑着道,“想你是不是神算诸葛……”
他就在那头答,“没办法,女朋友忙么,不神通广大点怎么行?”她闭上眼睛,寝室小小的空间里她听不到其他声音,唯有电话里那个闲散悠然的嗓音戏谑动听,她可以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好看的眉毛略拧成无奈的样子,可嘴角的弧度却弯得比妖娆桃花还要动人。
那时候真的太年轻,不明白为何只因对方语气自然的一个“女朋友”就莫名开心得有些睡不着觉,不明白这种心悸到底从何而来,只知是开心的,像糖果般光是想想就觉得淡淡的甜蜜。
就在这夜,伴着寝室里室友们沉沉睡去的呼吸声,秦准在电话里说,“那么请问大忙人程蔓同学,‘五一’放假有时间吗?我想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