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简陋,吃食也普通。大多以素食为主,她却没有一丝抱怨。本想磨磨她的傲气,可往往几句话下来,没气到她,自己反倒先上火。王爷王妃一个样,嘴皮子厉害得紧。
想想作罢,珑儿专心手上的活,轻手轻脚挖起土里的一株花苗移到别处。清芷闲来无事,在架子上拿了把小锄头和花钵,蹲到珑儿身边。
双眼亮闪闪的直瞅着珑儿,瞧得珑儿毛骨悚然,抖擞着声音颤颤道:“你不要这般看着我,我这人嘴刁面冷心也冷,最见不得你这种热乎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你还是离我远些。要不是少主有命,我早用银针扎你了。”
怪不得陪着主子远离人烟还能这般自在,原来是个冷漠女。清芷嘀咕,不让她靠近,她越想靠近。清芷贴近一步,珑儿后退一步,努力保持三步以上距离。
珑儿一脸惶恐,清芷戏弄得差不多收了脚,摆手作嫌弃状:“跟你闹着玩呢,我平常也不喜与人接近,但没有你严重。明明有两尺距离也能起鸡皮疙瘩,你倒真是怪人一个。”
在谷底难得碰到人,遇到一个能说上话的更不容易。珑儿放下锄头,擦擦手,手捧着脸愁道:“这毛病从我出娘肚时就有,只有我娘能碰我,就是我爹稍微触碰我一下,我也会吐奶。长大后没得奶吐,只能起鸡皮疙瘩。寨里的娃娃都不愿和我玩耍,说我有病。他们不搭理我,我也懒得理睬他们。后来山上的主管下来给少主找伙食丫鬟,我想离开到山上去。我娘东拼西凑借了些银两,求主管将我带上了山。住不过一个月,就搬到这里了。”
“怎么,后悔啦。”以为跟着大少爷能享受荣华富贵,却不料给发配到这种了无人烟的山坳坳里。
珑儿嘟嘟嘴:“才不,我巴不得。那些丫鬟都不愿来,只有我愿意。少主人可好了,说话轻声细气,模样又好看。平时有吃的都会分我一份,从不打骂我。这样的菩萨人物,她们瞎了眼才不晓得珍惜。”
“你家少主如今就你一个丫鬟,少不得要近身服侍,你不怕起疙瘩。”清芷想到这个必须正视的问题。
“这这。。。”珑儿欲言又止,眼儿乱瞟,就是对不到一处。回头瞅瞅屋门口,半会才手遮着嘴小声小气道:“悄悄跟你说,除了我娘,我就对着少主不起鸡皮疙瘩。”
“哦………”清芷挤眉弄眼,尾音吊得老长。珑儿赧颜,小脸儿晕红,突地起身恼羞成怒道:“你竟然套我话,不与你说了。我忙着做事,你别来扰我。”
少主风姿过人,丫鬟情根初动,老套的说书戏码。清芷自觉见过大世面,对此不屑一顾。调戏过后也就作罢,无聊玩着手边的花草,想着她那不知现在何处的夫君。
两天前匆匆忙忙丢下话,叫她在这住下乖乖别乱跑,自己却跑得不见人影。说是去会会平乙俟,办完事就回。可这都两日了,还不晓得事情办得怎样。她虽没见过平乙俟,但听过几回此人的作为,也觉不简单,岂会轻易放赵谨煜回来。赵谨煜身边只有一个九霄,就算武艺高强也抵不过人多势众,想想就教她揪心。
“哎哎,你轻点,我瞧着都疼。”珑儿咋呼声传来,清芷惊醒。低头看着手中抓得变形的花朵,连忙松开手,抱歉笑了笑。
“看你一副哀怨模样,在想你家王爷。”换成珑儿挤眉弄眼,咂咂嘴自顾自道:“其实不与我家少主比,你家王爷也算相貌上乘。山上漂亮小姐多,被人瞧上容易得紧,是得担心。”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表情严肃。
本就担心赵谨煜的安危,现在还得担心他的贞操。清芷揪着花间的杂草,力道大得自己都未察觉。
“珑儿,”平素岳从屋内出来,不等人上来伺候,自己就推着椅从门前特制的小斜坡下来,吩咐道:“先放下活,去外头打探消息。”
“好的。”少主的命令就是天大的事,珑儿随便拭拭手。对着清芷细细嘱咐,托她看好主子,然后火急火燎的出了院子。
看着渐行渐远的活跃身影,清芷笑叹道:“平少爷好福气,有个这般忠心的丫鬟。”
平素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珑儿性子跳脱,在谷底久待,与人少有接触。若是有何不敬之处,还望王妃见谅。”
“我和她计较作甚。”清芷摇头轻笑,“我自己就是个没规矩的人,对我太规矩,我反倒不欢喜。”
闻言,平素岳面容微滞,随后淡笑道:“王妃性情爽直,与煜王爷甚为相似。能结为连理,实在是天赐良缘。”
清芷但笑不语,她和赵谨煜之间,需要磨合的地方还有许多。良缘天注定,能否携手走下去却需要两人共同维系。事在人为,但愿能一起走到最后。
“今日凉风舒爽,不如到林子里走走。”
平素岳出声打断清芷沉思,率先推椅出院。清芷想上前帮他推椅,见他自己行得好好的,最终打消了念头。越是身有残疾之人,自尊心越强。
清芷跟在平素岳后头,看着他泰然自若的避开障碍物。不用人指引帮助,能做到这样,想必平时多有训练,一条路来回走了无数遍。
风吹过,竹林窸窸窣窣响动。竹叶间摩挲产生的沙沙声,在这寂静时分显得尤为醒耳。
清芷眼尖的看到一小根细竹笋,兴奋的奔过去,啧啧直叹:“如今都已六月,居然还能看到这样新鲜的小笋子。在南地,平常人家都是三四月到山上采笋,到这时候笋子都已长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