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也觉得十分抽象。
半晌,他叹了口气,将画纸捏成一团扔进床底。
算了,纠结一场梦干什么,又不是真的。
等窗外日光稍歇,楚宁安走进船舱,就见塌上缩着个红衣身影,手边打碎的酒盅溅出所剩无几的酒液,他还毫无所觉的伸手去摸。
眼看着指尖要抓在碎瓷上。
江迟暮被捏着手腕定在原地,他毫不戒备的顺着手腕摸过去,忍不住抓着楚宁安的手把玩,冰冰凉凉的像一块玉,摸起来温润柔软。
刚刚喝了一盅酒,身上躁得慌,江迟暮把头枕在他膝间,热意也骤然消散。
楚宁安耐心收拾好碎瓷,才垂首擦了擦他嘴边的酒渍,“这酒度数不低,你一下喝这么多?”
江迟暮闷声道:“又醉不了。”
这种果子酒,就是让他把人家酒窖喝空,都不可能醉过去,此时这幅样子,一半是他喝着酒时又忍不住想起那场梦,一半是心慌……
没错,毫无缘由的心慌,江迟暮自己都纳闷到底在慌什么,可心脏又不由他控制,他只能忍着那一阵阵传来的心悸感,越喝越郁闷。
楚宁安捏起他下巴,低声问:“今日是怎么了?”
江迟暮躲开他的视线,将脑袋埋到他腰间,静静呼吸着清淡的无有乡气息,还夹杂着淡淡荷香。
他忽然闷声问:“你开心吗?”
“开心?”楚宁安歪了歪头,似乎在品味这个词。
“嗯。”
“与你一起,自然是开心的。”
江迟暮却有些沮丧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楚宁安找到了娘,天启帝也重病数日,看起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可这些日子昼夜相处,江迟暮却从未有一刻觉得……楚宁安是开心的。
晦暗的阴影掩在温柔的表象下,楚宁安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江迟暮是陪他从懵懂走到如今的人,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更让他恐惧的是,偶然夜半清醒之时,他所见的楚宁安,眉目间的郁色,冷清的总让他想起……无有乡梦境里见过的那人。
江迟暮不明白,明明自己陪在他身边,可为什么楚宁安给他的感觉却越来越像梦中那个早夭于初雪的剑尊。
“你是不是……还在恨着你娘的事?”
楚宁安淡淡道:“恨从何而来呢?仇已经报了,楚庸难逃一死,知情人已尽数屠戮殆尽,我为何要恨?”
明明嘴上说着不恨了,可江迟暮却觉得他口不从心。
他有点难过,抓紧楚宁安的手,“你是不是有心事?”
“……”楚宁安垂眸看他,静默无言。
这便是默认了。
江迟暮遮住眼睛,沮丧道:“好吧,不想告诉我就别告诉我,我知道你现在自己的主意多了。”
楚宁安叹了口气,凑过来吻着他唇角,低声道:“是有心事……有你有关,很快就能解决了,你别担心。”
与自己有关?
江迟暮愣愣看他,“楚宁安,我只想让你活的快乐。”
楚宁安忽而轻笑一声,“与你一起,当然快乐。”
江迟暮瞳孔颤了颤,攥住楚宁安的前襟,吻住了他。
湖中薄雾弥漫,画舫静静飘摇,水声潺潺。
船家给的梅子酒,尝着清甜可口,可度数却不浅,不然江迟暮怎么会觉得脑袋和心一起烧起来。
他攀着楚宁安的肩,白衣与红杉迤逦堆在塌上,额角有一滴汗,顺着乌
发与雪颊蜿蜒的落下来,然后在下颌被淡色的唇卷入口中。
远处似有樵人船过,人言混杂摇杆声接连不断,清风吹得帘角微微浮动,有淡色的波光映进船舱,映着眉梢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