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慌了,有点结结巴巴,“这药每日一次,除此之外,便没了。”
江迟暮冷冷看着她。
团圆被那双幽绿如鬼的眸子盯着,终于招架不住,低头捏住衣角,“我曾见过如意煎药,问她,她却只说是自己喝的,可我明明在王爷身上闻到过那药的味道。”
江迟暮心中莫名发冷,他深吸口气,“我听楚宁安说过,你给他带过糖果糕点,你应当也知道楚宁安过得不好,为什么这件事不告诉他。”
团圆脸色一白,跪下来磕头,“并非奴婢不愿,我虽是王爷的贴身侍女,但事事都是如意做主。”
江迟暮从两人的穿着就看得出来,团圆虽穿的精致,却也是寻常侍女范畴,可如意一身华袍,头上戴的钗子都价值不菲,放到外面,怕是会被认成哪家小姐。
“那你就看着楚宁安死?”
团圆声音艰涩,“圣上不会让王爷死。”
“哦?你怎么知道。”
团圆却又不肯说了,咬着下唇,拼命磕头,“奴婢不知道,还请王妃莫要为难我。”
她砰砰磕头,江迟暮看不下去小姑娘如此,只得挥手让她下去。
他阴晴不定的看着桌上已经放凉的药,理智告诉他,这事不该管,安心装聋作哑,等书中楚宁安的死期到了,他就能带着遗产跑路。
从团圆的话里,不难听出,楚宁安周围的一切都是皇帝安排下来的,若他不长眼去违反,怕是自己小命都难保。
可是,他真能冷眼旁观么?
江迟暮之前觉得自己可以,可当这事真正在眼前发生,他又觉得看不下去了。
到最后,江迟暮还是没下定决心,那药也被搁在桌上,冷到粘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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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宁安的烧反反复复,到了晚上,体温才渐渐降下去。
他高烧时,江迟暮觉得他烫的自己心惊,他退烧,江迟暮又觉得他太冰了,抱着不舒服。
没错,两人现在还躺在一个被窝里,不知是哪个缺德下人,把其中一床被子抱走,现在两人只得挤在一起。
江迟暮抱着个忽冷忽热的人,心里都没骂人的欲望了,他都习惯了……
楚宁安虽然病的迷糊,却一直能感受到有个人搂着他,暖意从他身上传过来。
是谁呢……
他在剧烈的头痛中,努力想着这个人的名字,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眼前的场景疯狂切换,却只有一个模糊的面孔。
一会是,人潮喧嚣中,有个穿红衣的背影,和他差不多高,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小动物,怜悯又冷清,却紧紧牵着他的手。
一会又是溅着血的室内,人们目光如针,可他把自己扯到身后,独自面对一切目光。
还有他倚着树,垂眼吹树叶,睫毛上顶着的那瓣小小的花瓣。
还有,微凉的夜风,那个不宽阔的背,却背着他走了好久好久,风冷冷的,可他只感觉得到身下的体温。
还有他说的,等自己死了,要继承王府,娶好多个美人……
他全都听到了。
楚宁安在如脑袋炸裂的疼痛中,努力想他到底是谁,可却死活也想不出来。
一直以来,缠绕在脑袋里的雾气又渐渐涌上来,警告着他放空脑袋。
刺骨疼痛侵袭,仿若能撕裂灵魂。
可楚宁安却偏执的抵抗着痛意。
我不要……不要……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却第一次如此拼尽全力去拒绝那些雾气。
他情不自禁的颤抖,满头冷汗,骨头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