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再’让张良心头一重。
此夜……他最终承认,人的欲望无穷无尽……
有的人是钱财,有的人是权力,他也有无法抵御的东西。
只需要一眼,只需要听到她的声音,他深埋于心的思念,如无尽之海上投出的风浪。
“那你呢?”
“我?”她点点头,“我要继续办未办完的事。”
她沉默了会儿,像是触及了伤处。
她歪着头,垂下眼帘,再抬起,那双墨一样的黑眸透着朦胧的水光,如是沆瀣的水雾。
她没吭声,只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了,这叫责任感。”她停住话,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然后,她扭过头指着草席上的樊哙,“你说,上天是不是给我面子,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那俩位的‘才艺表演’?”
她笑着,兀自斟满了一杯,抬手就打算一饮而尽,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她推了他一把,空余的酒还是被她给喝了下去。
张良给她披衣在她肩头,指尖不可控地擦过她脸颊,十年前他在古霞口替她挡箭,血珠曾溅在这处肌肤上,洇开如红梅。
他又在碰她脸?病人就了不起?
她脑子重,想都没想,手就这么顺其自然甩了出去。
这一掌清脆。他没躲,生生挨在脸上。
许栀迷蒙抬眼,却看见两张重叠的面孔在光晕里晃荡。
她手指在两个影子之间晃来晃去。许栀觉得一定是自己散光加重了!
下一刻,她手腕一紧,被人猛地给提了起来,后腰骤然抵上道人墙。
李贤站定。他挑眉,“先生倒是关怀备至。”
“你能看见?”
“尊师铁了心要把在下治好,我自珍惜这机会。没想到药丸服下,夜中竟算清明。”
张良顿了顿,他完全可以不管,甚至可以再怂恿李贤服下更多。即便是对方如此耀武扬威,即便是他完全可以趁李贤重伤彻底让他失明,即便是只要他想,他可以不用动手,他只需要说几句话,受了张良大恩的樊哙定愿意反水置李贤于死地。
但他是那样一个至洁的人,任何时候,他的眼睛都从未沾染邪恶下作的思量。
“老师不曾说过自己会医术。李大人精通此法,理应知晓良药适量才是。”
李贤愣了一会儿,从他惯有的逻辑,完全不能理解张良。他没有失忆,却又为何不曾暗示嬴荷华?难道张良修道有所成,真正从心底忘了她?
李贤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张良要真不在意,半夜,谁会没事不睡觉,在洞口站几个时辰,就为了看三个人鼹鼠似地搬竹简。
话音刚落,咳嗽声打破了两人无声的对峙。
“那洞穴常年深寒…她受了冷气,”张良没说完就听到嬴荷华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