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简陋的织机旁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个年纪在五十上下的妇人。
这是前身那倒霉鬼的亲娘叶刘氏。
妇人扶着织机的架子站了起来,然后抓过一支拐子,嘴角一阵抽搐向他望了过来。
“真的是娘的闰儿来了?”
拄着一只拐子的妇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十三面前哽咽道:“他们,放你回来了?”
瘸子?
叶十三的心,又是重重的一沉。
一个瞎子,一个瘸子。
这就是他两世为人以来,在这个地方仅有的亲人?
织机、纺车,散发着膻臭味道的羊毛和牛毛。
牛毛绳,羊毛毡,缝制革甲,就是这一瞎一瘸在这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所要干的活?
“娘,彩儿,是我!”
呆愣片刻的叶十三,放下米袋,一手抓着彩儿凭空乱摸着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扶住眼前早已泪水涟涟的瘸子女人。
“哥哥……”
“我的闰儿……”
叶闰?
在彩儿和女人泣不成声的呼叫声里,叶十三借着前身那倒霉鬼残存的记忆,知道自己还有个叫“闰儿”
的乳名。
他出生在一个闰月里,所以就叫了个“闰儿”
。
闰年是有十三个月,“叶十三”
则是他的大名。
“今天发粮饷,什长大人让我回家看看。”
叶十三扶妇人坐下,然后抓着彩儿的两只手,任由彩儿的手在他脸上摩挲着。
“他们没打你吧?”
妇人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叶十三。
“是的哥哥,那些吃粮的人都很凶的,他们没打哥哥吧?”
把叶十三的脸从耳朵摸到了额头,又从额头摸到了鼻子,又说:“自从哥哥去了边哨的烽火台,娘天天在夜里哭的。”
本来准备了不少的话,叶十三这阵子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不用说,妹妹和母亲干的这些活,换来的粮食根本吃不饱肚子。
充军的奴籍,是没有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