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
这句话在龙涎香里炸开时,林茂乾正在批阅弹劾关于老二林棣祺的奏章。
朱砂笔尖凝住,一滴猩红坠落在"
似乎妄图结党营私"
几个字上。
像极了那年秋狩时,老二额角淌下的血。
他抬眼望去,二皇子眉骨投下的阴影里,竟藏着与当年太子如出一辙的狠厉。
林棣祺的膝盖又往前挪了半寸,青玉朝珠磕在砖面,发出清越的响。
一十三年了,他第一次看清父皇眼角堆叠的皱纹里,原来也开始藏着淡淡褐色的斑。
原来神坛上的真龙天子,皮肉也会衰朽。
"
而且,我记得前一段时间相人张明德给八弟看过相。
"
他忽然笑起来,露出幼时磕缺的犬齿,
"
那时那个相人说八弟以后双耳似乎垂肩,目里似有重瞳,是上古圣王之相。
不如立他为太子…………"
暖阁外惊起寒鸦,扑棱棱掠过琉璃瓦,惊得当值太监手里的羊角灯晃了三晃。
林茂乾的手指在青花缠枝莲茶盏上收紧。
这是去年万寿节时太子献的贡瓷,胎骨薄得能透光。
此刻茶汤泛起细纹,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老八!
这里面居然还有老八的事!
"
你当朕是汉武?"
皇帝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却掩不住尾音里那丝颤抖。
案头鎏金博山炉腾起一缕孤烟,将他霜白的鬓角染成青灰。
林棣祺忽然重重叩首,金镶玉朝冠撞在砖上,惊得鎏金掐丝珐琅自鸣钟都停了摆。
他想起去岁母妃薨逝时,棺椁里那串珊瑚十八子突然崩裂,血红的珠子滚了满殿。
就像此刻,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凑不起。
"
父皇教过儿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
他直起身,扯开绣着四爪金蟒的衣襟,露出背部一小块狰狞的箭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