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领头副将周广德点点头,认可了林棣臻的判断,随后问道:
"
殿下,那您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继续追吗?”
那种考校一般的语气,让林棣臻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那把虎魄玄铁宝刀。
寒风吹得他脸颊生疼,却抵不过胸中翻涌的热血。
"
呃…………,为什么不呢?"
他疑惑的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
"
我们这么冷的天千里奔袭,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周广德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林棣臻的肩膀。
这位沙场上征战几十载的老将,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
不,殿下,战场上最锋利的刀,不是急于出鞘的那把。
猎物,不能这么抓。
"
…………
铅灰色的云霭沉甸甸地压向地平线时,纷扬了整天的大雪终于敛了声势。
漫天飞絮般的雪粒子渐次稀疏,只剩细碎冰晶在暮色里浮沉,细碎冰晶在凛冽的风里打着旋儿,簌簌落在将士们结霜的铠甲上。
细碎冰晶如同谁把整罐碎钻撒进了渐浓的夜色一样,落在甲胄上发出细碎的“沙沙”
声———那不是雪落的轻响,是低温在金属表面凝结霜花的私语。
雪停后的空气像被冻透的琉璃,凛冽得能刺痛鼻腔。
林棣臻按了按腰间冰凉的刀柄,指腹在玄铁刀鞘上摩挲出细碎的霜花。
他望着麾下将士们盔甲上凝结的冰棱,连玄甲卫惯常挺直的脊背都微微佝偻,铁手套攥紧缰绳时,甲叶间溢出的呵气瞬间凝成白雾。
更远处的雍凉铁骑,鎏金鞍鞯上的积雪已结成硬壳,战马喷出的热气在鬃毛上冻成冰碴,踏在雪地上的蹄铁发出钝重的“咯吱”
声。
雍凉领头副将周广德的副手扯了扯冻硬的皮甲领口,青铜护心镜上的雪水正顺着纹路凝成冰柱,他向林棣臻和周广德汇报道:
“末将已着人收集枯枝,各营火头军正融雪煮粟。”
说罢抬手敲响腰间令铃,清脆的金铁声惊飞了枝头几只冻僵的寒鸦。
士兵们用环首刀劈开冻硬的土层,帆布营帐在风雪中绷直绳索,黑色的帐顶很快在雪地上支起一片参差的阴影。
有人从行囊里掏出用油纸裹着的干艾草,混着碎木屑堆成锥形,火镰擦过燧石的刹那,金黄的火苗“腾”
地窜起,将围拢过来的士兵们冻青的面容染成暖红。
火塘里的枯枝噼啪作响,火星子蹦上积雪的瞬间便消失不见,却在士兵们眼中燃起点点希望。
有人解下腰间的水囊,让融化的雪水顺着铜壶流进沸滚的粥锅,青稞与肉干的香气混着烟味在冷空气中飘散,竟比平日多了几分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