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风像把钝刀,在人脸上割出细辣的疼。
林棣臻的玄色大氅被吹得猎猎翻卷,甲胄下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又在疾行中结出薄冰,贴在后背像块生冷的铁。
他抬手按了按腰间横刀,指腹摩挲过刀柄上凹凸的缠绳——
这是他在那场夜袭时,亲手从那位右翼将军忽察儿手上砍下来的虎魄玄铁宝刀,此刻正随着战马颠簸,在掌心烙下细碎的麻痒。
北风裹挟着雪粒子抽打在铁甲上,发出细碎的金属颤音。
林棣臻勒住缰绳的刹那,胯下的白蹄乌鬃毛间抖落一蓬冰晶。
他望着前方雪原上若隐若现的黑色旌旗,忽然意识到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那是瓦剌败军快速撤退时来不及扯断的半幅狼头旗,此刻正像垂死的野兽般在暴雪中痉挛。
"
得得得"
马蹄声从左前方的丘壑间传来。
三匹探路的战马踏碎齐膝深的积雪,枣红马的鞍鞯上结着冰棱,骑马的斥候身子几乎伏在马颈上,缰绳勒出的指节泛着青白。
斥候的赤色翎羽几乎被雪片压弯。
"
殿下!
将军!
"
人未到,声音先破了风雪,
最前方的一位年轻士兵翻身下马时,皮靴竟在冻土上打滑,整个人重重跪进雪堆里。
林棣臻瞥见他冻裂的嘴唇翕动着,喉结上下滚动三回才挤出嘶哑的禀报:
"
前方西北方向三里左右,有扎营痕迹,有篝火残迹,而且马粪未冻,马蹄印新。
估摸瓦剌败军刚过最多半刻钟!
"
这些字,如同滚油泼进雪地。
林棣臻首先听见身后传来铁器摩擦的细响,
那是他的一百多玄甲卫儿郎不约而同攥紧了马槊。
风雪中忽然响起战马的响鼻,一匹墨骊前蹄腾空,将鞍上骑士面甲震得铿然作响——是那位少年禁军教头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