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氏成亲几年,她从来没有问过一句他累不累,她认为他家穷,他累就是理所应当的,活该。
“秋儿,你真好。”
秋田并没有回他的话,只问一句:“还要忙很多天吧!”
“嗯,麦子一共可能还要割三四天,还要放水插秧,农忙才刚开始。”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身体才是本钱。”
秋田对这是深有感触的,她的兆弟弟就是没有一个好的身体。
可在陈实听来,这话就全是关心他,“我晓得的,秋儿。”
夜渐渐深了,东厢房里的两人已经睡熟,秋田并没有跟他提及,有人看到他早上从后院出去的事情。
次日早上,鸡才叫第二遍,秋田悄悄起了床,这是她首次比陈实先起来。
或许是头一日干活真的很累,陈实没有被惊醒。
她先熬一锅凉茶,用了些金银花,菊花,夏枯草,桑叶,这些东西在乡里到处就可以采到,但普通人家大多只会采一两种来煮水。
秋田因为经常侍候兆弟弟吃药,对这些东西就格外上心,家里备得齐全,煮的时候就多放了几种。
煮好的凉茶用新打来的凉水浸着,然后就开始烙粗面饼。
天麻麻亮时,东屋里的另一人已经醒来。
秋田匆匆倒了一碗凉茶给要匆匆离去的陈实,然后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块面饼,让他先填填肚子。
她知道陈实这一出去就会先去田里割麦子,等陈家把饭食送到田里去至少也要一个时辰之后。
灌了一碗凉茶,又几口把饼子塞进嘴里,陈实就要走,秋田将装果子的篮子递给他。
“你留了没有?”
“留了。”
陈实看了一眼篮子里的果子并没有少多少,又说一句:“过两天,我再去摘一回,到时候就全部留给你吃。”
脚步匆忙,但他心里就满满当当的,就如一早起来就被填饱的肚子。
秋田吃了两块饼,也灌下一碗凉茶,匆忙去地里将菜豆摘回来分拣好,然后就去挖后院那块菜地。
她想将这块地翻出来,先移栽一些红苕,家里的红苕苗育种时育的不多,原本没准备多栽。
如今只能先移栽一批,再给红苕苗浇些粪,过些时候等菜地空出来,也就可再移栽一回。
红苕这东西不仅可以喂鸡,关键是可以当粮食吃,以前家里栽的少,每年都只是尝尝鲜,所以苗都只育了十来窝。
陈实提着篮子到了老宅,家里的人也正要出门下地,小妹陈林和女儿桃花看到篮子里的东西,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李氏瞄他一眼,“你就惯着她们,这正忙的时候,为了几个果子还专门跑一回山里,昨天夜饭都没有吃吧?”
“不饿,我吃了果子。”
李氏才不相信他不饿,一个男精大汉干了一天地里的重活,几个果子哪能饱肚子,只也没有多说什么,家里一大摊子事已经够她操心的。
这大儿子早年娶的白氏与家里闹得不愉快,可把她气得够惨。
去年白氏没了,她又不得不替他养着桃花。
养这个孙女也是劳心劳神,不敢轻了不敢重了,轻了怕儿子说没有教好,重了又怕白家的人听到什么不实的传言,上门来寻事。
当初白氏早产而逝,白家可以说是打上门来的。
如今儿子也是二十好几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已,她也不想再管。
何况今年家里正操持着次子陈水和二女儿陈林的亲事,她没有那么多精力。
陈实将篮子交给二妹,拿起镰刀抬步跟上家里人,一起往田里去。
李氏看着儿子走出院门,然后向右转去大路上,发现儿子的衣裳右边下摆的开口处居然缝补好了,用的是同色系的线。
她明明记得儿子回来的那天,穿的就是这件衣裳,右边下摆处被什么东西挂破了一个三角形的口子。
难道自已记错了?或者说那天色昏暗,她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
想来是了,儿子一向粗枝大叶的,啥时候会做针线活缝补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