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
细雨如丝织暮春,梨花带泪湿轻尘。
行人路上心如梦,烟柳桥边思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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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雨细得像陈年宣纸上洇开的墨,素秋撑着二十八骨的油纸伞转过巷角。
伞面绘的墨竹被雨水泡得发胀,倒显出几分风雪压枝的嶙峋。
青石板缝隙里的车前草蹭过鞋面,让她想起小时候总爱蹲在这儿看蚂蚁搬家,母亲就倚着门框嗔:“秋丫头仔细裙角沾了泥。”
墓碑上的青苔是新长的,嫩生生的绿爬满“林月白”
三个描金小楷。
素秋跪坐在蒲团上,伞柄斜倚肩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妈,我离婚了。”
雨突然下得滂沱,这句话瞬间被浇得模糊。
远处传来新寡妇人的恸哭,素秋下意识挺直腰背——这是母亲教的仪态。
伞柄突然倾斜,冰雨浇在后颈的刹那,她想起顾淮安最后一次替她系丝巾,指尖也是这么凉。
三柱线香明明灭灭,烟雾缠着雨丝往上升,像谁在云端叹息。
“老宅…。您别担心,我会守住。”
她掏出帕子擦去碑上水痕,“就是院里那棵老桂花树……去年雷雨天劈断了主枝。”
雨幕深处传来孩童追逐的嬉闹,惊飞檐下避雨的灰鸽。
“这段时间我会在临川中学任职。”
素秋起身时晃了晃,伞沿扫落碑前残花:“至于往后……”
她低头看积水里破碎的倒影,“先教完这学期吧,图书馆还缺人整理县志。”
转身时伞面擦过墓碑,惊落一串水珠。
走出十步远,她的步伐悄然停下,似被回忆绊住了脚。
她缓缓偏过头,目光温柔又眷恋地落在那方墓碑上,声线极轻地呢喃:“妈妈……我想你了。”
雨声吞没了尾音,只有新生的青苔在碑文缝隙里默默生长。
这时,一阵风裹挟着细雨拂过,她竟恍惚间听到母亲在她耳畔轻声呢喃:“秋秋,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那声音轻柔又熟悉,像小时候母亲哄她入睡时的低语。
她怔怔四下张望,可回应她的,只有无边的雨幕,和墓园里死一般的寂静。
是啊。
她再次无比真切地意识到,这世上,终究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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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秋撑着油纸伞转过裁缝铺的檐角,布兜里的青团瓷盘随着脚步轻轻相撞,发出细碎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