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
程砚走后,地质大院突然变得很空。
小鹿开始用各种理由不回家。
周三要补习,周末要刷题,连妈妈在评弹馆的演出,她也总是坐在最后一排——最近李婉儿总唱《钗头凤》,琵琶弦一拨"
错错错"
三个音,震得她心口发麻,等散场灯亮起就悄悄离开。
李婉儿每周三次雷打不动地来送汤。
五月的风裹着柳絮,把她的碎花裙摆吹得扑簌簌响。
小鹿这才注意到,妈妈的手腕比从前更细了,镯子松松地挂着,像是随时会滑落。
"
你程伯伯新得了块孔雀石。
"
李婉儿轻轻拉着她手腕,把保温盒塞进她书包,"
放你桌子上了。
"
小鹿没接话,低头盯着鞋尖上沾的紫藤花瓣。
保温盒沉甸甸的,带着熟悉的药材味——程砚以前总嫌苦,却会趁她不注意时偷偷往她书包里塞两颗松子糖。
更多时候,她直接睡在了外婆梧桐巷的宅子里,身上沾满酒糟的甜香。
"
这孩子,把酒窖当闺房了。
"
外婆用粗糙的手掌抚过小鹿凌乱的发丝,对匆匆赶来的李婉儿摇头,"
让她躲会儿吧。
"
酒窖里,小鹿正对着陶坛发呆。
外婆新酿的杨梅酒泛着宝石红的光泽,坛边散落着几颗融化的松子糖,她机械地往里加冰糖,一颗接一颗,直到外婆轻轻按住她的手。
"
傻囡囡,酒不是这样调的。
"
外婆苍老的声音像陈年的酒曲,"
要留点空,让它自已发酵。
"
小鹿突然红了眼眶。
她偷偷往坛底塞了颗青梅,酸涩的果实沉入酒液,像她咽下去的所有不甘。
脖颈间,程砚送的墨玉坠子贴着锁骨,凉得发烫,晃动间隐约可见个“砚”
字。
高中三年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小鹿其实问过程父,程砚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