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灵簪福了礼,带着李扶疏退下。
掩上门的那一瞬,她听到秦宽抚着胡须别有深意道:“没想到一转眼,楚王也长得这般大了。”
李扶摇沏茶的手一顿,强笑道:“相父请喝茶。”
殿门前,李扶疏一掌拍上桃花树,震得娇弱的花瓣儿簌簌飘下。半大的少年就这样一个人站在花雨中,生着闷气。
涂灵簪知道他是在怨恨秦宽,不禁走过去,轻轻替他拂去发丝上沾染的花瓣,“殿下,今日微晴有风,正是放风筝的好天气呢!”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还放什么风筝!”说罢,他闷闷地转过身去。
涂灵簪看着他默默踢着石子的背影,顿时好笑: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呢,明明就是孩子脾气。
涂灵簪转到他面前,笑道:“要不,咱们去蹴鞠?”
李扶疏的眼睛倏地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摆摆手,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嘀咕道:“算了罢,今日见着了老混球,没心情去玩儿了。”
涂灵簪憋着笑,只好送这位忧国忧民的楚王殿下出了门。
回到来仪殿,李扶摇和秦宽还在闭门议事,涂灵簪路过门口,刚巧听到秦宽道:“……三年国丧已过,陛下后宫空虚,是该立后纳妃了。”
涂灵簪一怔,赶紧停了脚步,躲在一侧偷听,心道:秦宽这又是打的什么鬼主意?莫非他想做国丈?
李扶摇沉默不语。
秦宽继而道:“依老臣看,楼侯爷家的心月姑娘才德兼备、品貌双全,又与皇上情投意合,实乃大殷国母的不二人选哪!”
这倒是出乎意料!涂灵簪暗自诧异:原以为秦宽掌控朝堂十余年,定会举荐自己的独女为皇后,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李扶摇和整个后宫。可他为何要推荐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楼家之女为后?
屋内,李扶摇似是沉思片刻,犹犹豫豫道:“可是令嫒……”
“恕老臣直言,”秦宽毫不留情地打断李扶摇,连人前那套虚伪的慈爱也不装了,强硬道:“烟儿年幼不懂事,并非皇上良配。况且,烟儿自小与别家公子有了婚约,怕是没有这个福分进宫伺候皇上了。”
后面的谈话,涂灵簪已是没有心思再听了。她快步走到桃花树下,只觉得胸中风起云涌,搅得她心神不宁。
若是楼心月成了皇后,其一,会使楼家的势力在朝中更盛;其二,楼家掌控大殷另一半的兵权,他就不怕将来李扶摇借助楼家的兵力,翻身来对付秦家?
李扶摇娶楼心月,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对秦家极其不利的,秦宽不可能糊涂至此。
难道他是有意而为之?这只肮脏算计的老狐狸,又想掀起什么风浪!
涂灵簪蹙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正沉思,却见门外进来了个步履匆匆的小太监。
涂灵簪下意识拦住他,道:“陛下和秦相在议事,你有什么事便先同我说罢。”
小太监自是认得涂灵簪的,忙躬身道:“姑娘,相爷府的烟姑娘来了,闹着要见皇上呢!”
秦烟?不是说她许了别家的公子了么,还进宫缠着扶摇做什么?
正想着,丫鬟们已拥着秦烟进了门,从一旁的回廊里快步走来。
涂灵簪迎上前去,神色淡然地施了礼,道:“姑娘止步。”
秦烟今日一袭浅绯色宫裳,乌发用碧玉簪子轻绾,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美得仪态万方。见被涂灵簪挡了去路,她也不恼,只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来,柔声道:“我有陛下御赐的玉牌,可随时进宫面圣,任何人不得阻拦。还请姑娘行行方便,让我见见陛下。”
和恃宠跋扈的楼心月相比,秦烟当真算得上是一个秀外慧中的美人儿,可惜摊上了那样一个爹。
涂灵簪道:“陛下和秦相正在议事,故而请姑娘止步。”
“议事?”秦烟漂亮的柳叶眉一蹙,倒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姿色来。她急切地向前一步,问道:“姑娘可知,我父亲在与陛下商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