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道声音,姜宁扭头看去,房门打开,燕云安缓步走来。
盛夏溽暑裹着蝉鸣一同撞进来,燕云安逆光踏入的刹那,空气里浮动的金尘都似凝滞了般。
他身上还穿着未曾换下来的绯色官衣,金线刺绣的獬豸在日头的照耀下灼灼生辉。
束冠更显燕云安面容精致,宛如一幅画卷。
只眉眼如淬寒刃,眼尾一颗泪痣,恰似雪地里溅落的血珠。
蝉声不知何时消隐,唯有他皂靴踏步而来的声响,惊破一室燠热。
姜宁要起身,便听谢淮之道:“这位就是国公府的燕二爷了吧?”
谢淮之一身竹青衣衫,杭绸如水纹,凸显出他身形清隽。
他起身挡在姜宁面前,挡住了身后的姑娘。
声音如泠泠清响惊破凝滞的空气。
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也不知为何,姜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话来。
燕云安指腹摩挲着刀柄夔纹,官衣袖上的云雷纹在光影里明明灭灭。
谢淮之开口一句燕二爷,却不点明他是姜宁的夫婿。
那一瞬间,燕云安就知道,面前这个人,对姜宁有别的心思。
他忽地轻笑,左颊竟现出个极浅的梨涡:“夫人不同为夫介绍下你的旧友吗?”
尾音碾过喉间,像冰层下暗涌的漩涡。
燕云安咬紧旧友,再次将两人的身份区分开来。
顺便提醒谢淮之,姜宁已经嫁人的事实。
谢淮之屈指掸去袖口不存在的灰尘,腕间伽南香随动作漫开。
他目光幽暗,掠过对方颈侧淡红抓痕,此刻被里衣暗纹半掩,倒像道未愈的旧伤。
蝉鸣复又喧嚣,却穿不透两人之间凝成的冰障。
一冷一温的气场在缓缓蔓延,恰似两条蛰伏的龙。
姜宁起身拉住谢淮之,对面燕云安视线压下,眼中闪过几分厉色。
便是要和离,姜宁如今当着他的面儿去扯旁的男人的衣袖,是当他死了吗?
“谢少主,天香坊的事情……”
“无碍,你有事便先去处理,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见姜宁面露为难,谢淮之十分贴心地说了这句。
姜宁顿时松了口气,同谢淮之道别后,上前对燕云安开口:“二爷,我们回去吧。”
她还以为燕云安不来了呢。
燕云安极其敏锐地捕捉到姜宁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好似堵了一口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