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觉得离开长安也没什么不好,这破地方不知是不是与英儿犯冲,短短半年,竟让英儿几次三番遭受大难。
只是定西并不算是个好去处。
王氏担忧道:“定西节度使谢永长是谢氏的嫡兄,你在安平时与谢氏不对付,到了那儿,你与裴二郎可要小心些,别被他使了绊子。”
崔英闻言轻应,心底默默记下了这层关系。
待到傍晚,裴君慎去大理寺交还钥匙与各种印鉴回来后,她便将此事告诉了裴君慎,让他多个防备。
至于跟裴君慎去定西这事儿,崔英其实还没想好。
她明白昨日裴君慎对她的安慰。
寿安私欲熏心野心勃勃,她所行之事、所害之人皆是她的错,崔英不必为此太过苛责自己。
可有些事无法不在乎,比如寿安的确会因为她与裴君慎而伤害他们身边的人。
现在外面的人并不知那天晚上潜入裴府伤害崔英的人是谁,皆以为是裴君慎这些年铁面办案结下的仇家,对付不了裴君慎,才悄悄对崔英下手。
偏偏如今还不能将真相宣之于众。
身边之人没有防备,她若再随裴君慎去定西,将来一旦寿安出手伤了他们,她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好在裴君慎并非即刻就要赴任,她这次伤得不轻,再加上年前宫宴时救过皇后娘娘,李玄贞自登基以来,肃行仁政,是以他虽对裴君慎动怒,对崔英却要宽仁,便特允裴君慎赋闲三月,待到八月份再启程前往定西。
崔英还有时间慢慢想。
转眼便进了五月,天气越发炎热,裴府水榭对岸的花圃长起了郁郁葱葱的夜落金钱。
崔英的伤口结了痂,裴君慎也在荀老的引荐下请了位府医。
府医名唤仲和,曾与荀老同在太医院任职,只是后来患了腿疾,治好后便有些跛脚,遂被太医院革职。
他心灰意冷回老家做起了游方郎中,勉强糊口。
此次来长安,乃是其子仲席赴长安参加秋闱,路上盘缠不够,他与妻子不得不变卖家宅,与儿子一同奔赴长安投亲。
然而时过境迁,当年得他帮扶在长安城落下脚的远亲如今却不愿收留他们一家三口,只还他三两银子,说是两清。
仲和气极,可多年来的郁郁不得志早已压弯他的脊梁,与妻儿在长安苦撑月余后他到底还是抛下尊严,去荀门药堂求了当年在太医院与他势如水火的荀老头。
仲和本是做好了被人讥讽嘲笑的准备。
可真见到人,两个当年为争太医令之职而水火不容的人却极其融洽的在竹心亭中饮了半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