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氏最恨别人提家教,吊梢眉高高挑着,“若不是看在世交的面子上,本夫人才懒得理会。到底是谁,出来啊,躲在后面藏藏掖掖算什么?儿子,你拉了谁的袖子,把人叫上来,当面锣对面鼓的一说,不就完了吗?”
……
没了一截袖子露出吃果手腕的翡翠,低着头,盯着脚尖走进客舍。跟在后头的,是穿着素净衣衫,半点珠饰也无的俞清瑶。除了杜氏,大杜氏、查氏、林昶、林佩的目光都惊慌无措的翡翠身上,没人注意到后面身量不高的“小丫鬟”。
“你的袖子,是我儿子扯坏的?”查氏用最挑剔的目光,从上到下的审视翡翠,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鬟,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是、是是……”
“就这种?也好意思称‘国色天香’啊?”林佩窥着嫡母的神情,装成十分吃惊的模样,“哥,你也太没有眼光了吧?”
“唉,人云亦云,我哪里知道被骗了啊!”
林昶抓抓头,一脸失望。
翡翠低着头,都快哭出来了。
查氏见了,更生了几分厌恶之心,“罢了,杜夫人,您说怎么着吧?我儿子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这样吧,你定个日子,把这位俞……俞什么来着?抬进府里,免得坏了我们两家的交情,其他书友正常看:。”
大杜氏今日开了眼界,更高兴事不关己,只有她从小到大一直畏惧的嫡妹陷在为难之中,磕着瓜子,闲闲道,“查夫人好气魄。张口就叫人做妾,难道不知俞清瑶,是帝师俞的重孙女?”
“帝师俞?你当我是土包子,怎么会不知道!都致仕十年的老家伙了,也没听说俞家有什么在朝官员。”
查氏满脸不在乎。
大杜氏惊得连瓜子皮都忘记吐了,转头无奈的朝妹妹望望,摇摇头,险些笑破肚皮。查氏这般为人处事,多亏娘家后台够硬,无人敢欺凌,否则早被人吃得骨头不剩。帝师俞,是白叫的吗?自当今继位一来,封三公、三孤的朝廷重臣也有两个手了,唯独帝师俞最为特殊。不然当年的安庆老侯爷,眼睛瞎了,不把女儿嫁到皇家,偏要嫁给俞家?
大杜氏摇摇头,觉得给查氏没什么好说的了。横竖不关她的事情,看个热闹罢了。一抬眸,见翡翠身后的小丫鬟面色通红,用力的捏着拳头,仿佛非常羞辱愤恨似地。好奇的看了一眼杜氏,只见杜氏竟然伸出手,一脸慈爱,
“去烧香了吗?”
“是的,舅母。”
“怎么换了这一身?”
“舅母不是说要祈福吗?清瑶觉得佛祖面前,应内心虔诚才是。钗环之类,太过累赘,不如素服祈求来得诚恳。清瑶还打算这几日茹素。对了,来时水月师太托我带来几本经书,说是要供奉佛前。”
“嗯,我这便请方丈过来。”
说了几句话,那边林昶才反应过来,原来翡翠不是俞清瑶啊!怪不得,身量有差,还以为一个月不见,突然长高了呢!
“你是……沐家表妹吗?”
俞清瑶身体僵了僵,随即用大毅力强迫自己转过身,缓缓的抬起头,明眸直视林昶,:。
对此间客舍的任何人而言,不施粉黛、穿着素朴的俞清瑶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面庞秀气,眉眼干净,绝对跟“倾城倾国”毫无关系。但对林昶而言,他的心,噗通噗通狂跳着,手里出着汗,嘴巴长得老大,惊得变成结巴,
“沐家表妹……对了,你是沐家的,你是……”
他陷入遗忘身遭所有的狂喜中。
任谁,六岁时迷恋上画中人,从此以为世间女人都是庸脂俗粉,无一人比得过。忽然发现,原来画中人不是画者假象出来的,真有跟画中人一模一样的女子!
“你见过我吗?”
“见、见过。”
俞清瑶皱着眉,她一直带着面纱,怎么可能见过面。
“在哪里见的?”
“在梦里。”林昶傻笑着说。
俞清瑶干脆的转过身,不用蒲团,直接跪在杜氏面前,忍屈含忿,把林昶如何欺负她一一道来。先是马场上用马鞭抽她面纱,害得她险些落马;客来香酒楼,用言语逼迫她摘下面纱,幸得少卿表哥搭救;今时今日,更过分了,竟然调戏她的丫鬟,败坏她的声誉。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故意选择爆发,是有道理的。今日是几大开国功勋的后人前来报恩寺,于外人而言是“进香礼佛”,但对几家大周最老牌的权贵,却是告祭先祖的特殊日子。这个时候,传出林昶调戏丫鬟,且不敬佛祖,对他、对查氏,都会造成名誉上的一大损害。(未完待续)
一三七章 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