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温盏拉开出租车车门,报地址:“那是好事啊,医生不是说,只要他醒了,就没事了吗?”
&esp;&esp;商行舟沉默好一会儿,抿唇:“你工作弄完了吗?弄完了,先回来吧,他也想见见你。”
&esp;&esp;计程车从二环穿过三环,须臾,在医院门口巨大的树冠下停住。
&esp;&esp;温盏拎包上楼,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陶也的声音。
&esp;&esp;他年纪不大,嗓音很清澈,透着满满的活力和兴奋劲儿,一遍一遍确认:
&esp;&esp;“小温师傅跟队长在一起了,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他们岂不是从很久之前就……天,队长你真能忍啊,嫂子在会议中心里头,你出任务都能忍住不说?要是我老婆遇见这种事,我早疯了好吗?”
&esp;&esp;商行舟被他逗乐,低笑:“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先疯了,让她怎么办?”
&esp;&esp;温盏推门进去。
&esp;&esp;陶也非常警觉,开门时,一阵清风从面前卷过,他笑着转过来:“温盏?不对,现在要改口了——嫂子?”
&esp;&esp;温盏脚步顿住。
&esp;&esp;病房里,少年穿着病号们同款的蓝白上衣,坐在床上,兴奋得像一条小狗。
&esp;&esp;白色的纱布覆盖两只眼睛,从额角跨过去,胶布固定到脑后。
&esp;&esp;“……是我。”她愣了两三秒,才回过神,“陶也。”
&esp;&esp;陶也的角膜被击穿了。
&esp;&esp;爆炸时,他离爆炸中心最近,受到的冲击比商行舟更大。
&esp;&esp;唯一的万幸在于,他身上其他器官是完好的。
&esp;&esp;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天,陶也刚做完手术,被医生要求休息。
&esp;&esp;温盏跟商行舟一前一后离开病房,走出去一段路,她侧过脸去,问:“陶也的眼睛,还会好吗?”
&esp;&esp;走廊末端的窗台上,堆满蔷薇花瓣,风穿堂,花瓣跟着落进走廊。
&esp;&esp;“不知道,视力能恢复一部分,但恢复不到之前那样。”商行舟长腿迈开,在绿色的塑料座椅上坐下,“医生说,先给他做一次手术试试,如果不行,就等过两年身体机能恢复得更好一些,再做一次。”
&esp;&esp;温盏跟着他坐下,稍稍松口气:“能做手术就行,他还这么年轻。”
&esp;&esp;“但是,盏盏。”商行舟心情复杂,低声说,“他是狙击手。他的眼睛,怎么能看不见?”
&esp;&esp;走廊上一时静默,温盏的长裙裙摆被吹动,有花瓣落到她脚边。
&esp;&esp;商行舟没再说话,沉默着,有些颓然地握住她的手。
&esp;&esp;他垂着眼,背脊仍旧笔直,衬衫被风鼓动,影子像一张清俊的弓。
&esp;&esp;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跟他十指相扣,安抚性地,捏捏他的虎口。
&esp;&esp;“做最坏的打算,假如,他的视力真的没办法恢复如初。”许久,温盏轻声说,“他转业去做特警,一定也会一样厉害的。再退一步想想,他还活着,眼睛还能看见,已经很好了,对吗?”
&esp;&esp;商行舟碎发落在高挺鼻梁间,被风吹拂。
&esp;&esp;他苦笑:“话是这么说。但真到了自己身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esp;&esp;陶也肯定也不想走的。
&esp;&esp;温盏默不作声,伸长手臂,轻轻抱抱他。
&esp;&esp;好像被一只海獭抱了满怀。
&esp;&esp;商行舟微顿,心脏如同沉没入温暖的深海,整个人都被暖意包裹。
&esp;&esp;他稍稍转过去,将她也放进自己怀里,头埋到她温热颈肩,闷闷地,哑声:“温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