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掩住眼底的酸涩,去花厅搬琴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严嬷嬷压低声音对春芽说:“咱们小姐打小也是金贵着长大的,琴棋书画、礼仪教养,哪样不是出挑的?”她声音忽地发颤,“季家虽说是败落了,咱们小姐也不该被这样作践啊!”春芽也跟着小声附和:“可不是!将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怎么能……”
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两人这才发现季青妩已经转过身来,正静静地看着她们。
屋内一时寂静得可怕。严嬷嬷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衣襟道:“老奴这就去厨房,给姑娘炖碗润肺的杏仁茶。”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往门口走去。
季青妩看着春芽躲闪的眼神,突然问道:“嬷嬷去哪?”
春芽绞着手指,结结巴巴地说:“去、去给小姐做爱吃的点心。。。”
春芽向来不会说谎,她知道。
季青妩心头一跳,顾不上发梢还滴着水,随手抓起一件外衫就往外跑。春芽在后面急得直跺脚:“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呢!”可她哪里拦得住,只能小跑着跟上。
书房的门虚掩着,严嬷嬷带着哭腔的声音顺着门缝飘出来:“……将军也是读书人家出身,老奴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样糟践人的。我们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大的,就算季家败落了,也不能……”
季青妩一把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冷——
萧承端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云纹若隐若现。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一枚墨玉扳指在拇指间缓缓转动。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下方的严嬷嬷。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冷漠中带着几分兴味。
“说下去。”他薄唇轻启,声音不疾不徐。
严嬷嬷站在下方,虽然努力挺直了腰背,却仍比端坐的萧承矮了大半个身子。他只需微微垂眸,便是一派居高临下的姿态。
“老奴活了六十三年。。。”
严嬷嬷虽然站得笔直,可季青妩分明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在发抖。老嬷嬷听见动静回头,见是自家姑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小姐怎么来了?老奴只是……”
“只是?”萧承的声音从书房深处传来,声音冰冷。
他依旧端坐在太师椅上,连眉梢都未动分毫,只是将手中的青瓷茶盏轻轻搁在了案几上。
“只是来教本将军如何对待自已的妾室?”他缓缓抬眸,目光扫过主仆二人。
季青妩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她快步走上前,紧紧拉住严嬷嬷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嬷嬷,我们回去。”
萧承缓缓起身。
“既然来了,”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季青妩素白的衣裙,扫过她半湿的发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倒要问问,是本将军哪里亏待了季二小姐,值得你们主仆这般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