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挺直了腰,抬手擦了把脸,说道,“妹妹,帮姐姐整理仪容。”她声音沙哑,却格外平静。
季青妩红着眼眶替长姐理好散乱的发髻,季昭寰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傻丫头,哭什么。”
说罢,季昭寰转身,稳稳走回殿内,端端正正地在正位的凤椅上坐好。嫁衣上的金凤虽然残破,却依旧昂着头,仿佛随时能展翅高飞。
季昭寰端坐在正位上,即便嫁衣残破,也无损她的仪态。她轻轻抬了抬下巴,声音平静得像是真的在训诫不懂规矩的臣子:
“萧大将军,本宫如今是皇妃,不便与外男独处。若将军还懂些礼数,就该退下。”
萧伯梁静静站着,看着季昭寰,目光深不见底。他忽然走近几步,行礼姿势挑不出一点毛病:“季大小姐果然端庄知礼。只是眼下…娘娘身为阶下囚,这些规矩……”
“阶下囚?”季昭寰打断他,“只有陛下能定夺本宫的生死。”
“我自然不会让你死。”萧伯梁的声音突然放柔,像是在哄闹别扭的孩子,“只是这尊荣,娘娘怕是无福消受了。”
季昭寰抬头,眼圈瞬间泛红:“萧伯梁,我们也曾真心……好过一场,何必这般绝情?”
“绝情?”萧伯梁垂眸,轻声道:“萧某心中,自有情义。只可惜……”
季昭寰从凤椅上起身,一步步走到萧伯梁跟前,仰起脸直视他。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声音又轻又柔:“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可将军太狠心了……是你先抛弃了我……”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也不擦,就这么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萧伯梁看着她的眼神动了动:“娘娘这话……”
“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季昭寰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抹去眼泪,“我现在是陛下的人,自然该从一而终。”
“好一个从一而终。”萧伯梁定定地看着她:“偷盗虎符是什么罪名,娘娘不清楚?还有脸面见陛下?”
他突然转向季青妩:“季二小姐,不如你来说说——偷虎符,该当何罪?”
殿门外,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静立在那里。萧承倚着门框,垂着眼,指尖拨弄着一枚玉佩,仿佛对殿内的对峙毫不在意。
季青妩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一动,还未开口,季昭寰已迅速闪身,将她挡在身后,大声道:“萧伯梁!有什么冲我来!”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虎符是我偷的,青妩根本毫不知情!”
殿外的萧承手指一顿,玉佩发出一声脆响。
“那娘娘说说,”萧伯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腰间佩剑,“偷虎符该当何罪?”
“可笑!”季昭寰忽然笑出声来,眼角眉梢都染着明媚:“事已至此,要杀要剐,将军随意。”
她一步步走向萧伯梁,金线绣的裙摆拖在地上。走到近前时,她仰起脸,眼里闪着泪光,声音轻柔:“是我季昭寰技不如人——”
“着了你的道。”
最后几个字,她带着一丝轻笑说出来,泪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季昭寰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情绪。
季青妩急忙上前,将长姐揽入怀中。季昭寰靠在她肩头,滚烫的泪水悄然浸湿了衣衫,可即便如此,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不肯弯折半分。
萧伯梁站在原地,半晌,抬手做了个手势。
“娘娘,请。”一个丫鬟低着头,快步走过来,伸手想要搀住季昭寰的手臂。
季昭寰直接甩开丫鬟的手,挺直腰背,自顾自地往外走去。季青妩刚想跟上,却被另一个侍女伸手拦住。
季青妩只能由着另一个丫鬟搀着,往殿外走。经过殿门时,她忍不住侧目——萧承负手而立,身姿挺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