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挽月苦笑:“他有多觊觎这个位置,我想裴照哥哥比我更明白。”
裴照的手无力地垂下,袖口金线绣的蟒纹在烛光下狰狞如活物。
回想起皇后讲述他夺嫡时的凶险,温挽月眼睛有些发酸。
她强忍着落泪的冲动,眯着眼睛笑道:
“我在三王府就听大家说裴照哥哥性情宽厚温和,聪明又孝顺,是心系天下的好人。”
“裴照哥哥,西炎的子民需要您,还有您的母亲。”
被他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坚定选择,怎么会不感动呢?
假如没有遇见依拉勒,没有被他侮辱,没有怀他的孩子。
没有依拉勒,她就不会对西炎产生抗拒心理,不会看到满天黄沙就想起被依拉勒玷污的时日。
此时此刻,她或许也不会拒绝裴照。
可是没有假如,只有残忍的现实。
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们之间横亘着皇后和西炎的黎民百姓。
皇后是个好母亲,她相信,若是裴照哥哥坚持,皇后最终会妥协。
可是,西炎的未来怎么办呢?
他这样宽厚仁慈的人,合该当一国之主,造福百姓。
而不是依拉勒那种暴躁狠戾的人登基为帝。
届时恐怕会民不聊生。
裴照沉默了良久,而后苦笑一声。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痛苦地垂下眼睫。
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扑灭了两盏烛火,阴影里传来他沙哑的低语:
“明日辰时,禁军副统领会护送你回寒国。”
温挽月望着他离开时的背影,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给人孤寂的感觉。
*
更漏声里,温挽月将最后一件素纱襦裙叠进行囊。
忽闻窗外驼铃骤响,金铁相击声撕破夜色。
她刚要唤侍女,雕花木门轰然裂开,挟着沙砾的夜风卷进来人身上龙涎香。
“王妃要往何处去?”依拉勒倚着门框,黑色锦袍沾着夜露。
他屈指弹去腰间弯刀上的血珠,蓝眼睛在暗处泛着狼似的幽光。
“都城三百户百姓都见过,你可是从三王府正门抬进来去的王妃。”
温挽月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这蛮夷是猫妖不成,昨日还要死不活的,今日竟又活蹦乱跳了!
还大逆不道地带着一群士兵将东宫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