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了起来,握着她的手,捂住我流泪的眼睛。
此时夕阳只剩余晖,如同那年我带着泱泱早起看朝霞,也是一样的金黄。
那时她坐在我身边,澄明的眼睛比湖水清澈,笑着看我,说:“宵哥哥,我们长大后,会是一家人,到时候我们天天一起看日出。”
朝霞下她说的话,如今已遥远,却声声震耳,让我的心轰然塌陷,坠入黑暗的深渊。
泱泱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回忆,也在离她逐渐远去。
她将遗忘痛苦,也将遗忘我。
将遗忘这个世界,也将遗忘我们彼此约定的一切。
我抱着她在怀里,医院的草坪上,嘶哑着声线在她耳边念着《长干行》。
我不是想她记得我。
只是想让她熟悉的诗中,在她熟悉的语调中,陪着她走过身为“叶行泱”的最后一程。
泱泱在我怀里彻底没有了声音,好似已经睡着。
我抱着她起身往病房里走,眼泪落了一路,滴在她的两颊边。
泱泱,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
但如果我这么做是错的,我也不会祈求你原谅我。
我是罪人,对大哥我是,对我父亲也是,对你,我更是。
我绝不祈求你,或者任何人的原谅。
我的精神已在崩溃的边缘,是罪孽感支撑着我仅剩不多的清醒。
泱泱,你尽管忘记。
那些我们所有被迫承担的苦痛,曾经真挚坦言的承诺,以及在我们的期许中存在过的美好未来……
这些,让我来记得。
-
9月27日,雨
泱泱睡了一晚,今天一早醒了。
我在门外,听着她开口干哑的声音问叶姨:
“我是谁?”
“你们又是谁?”
我没有悲伤,也没有欣喜,只有无法再感知的麻木。
我知道,我应该是病了。
-
9月29日,晴
我今天去医院见了时搴。
他和泱泱年纪都还小,而我已经十五了,是该我护着他们的。
愿他们一切都好。
他们要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