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交往没几个月的一次聚会,向思意喝得有点多,她面上弥漫着醉酒后的酡红,嘴唇也是红彤彤的,一双眼睛却是很亮,像是雪后挂在枝头的霜花。四肢软绵绵的,趴在路洄的后背上。
路洄很想将那霜花吻化,可她的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欺负她就像是欺负受惊的小鹿,让人于心不忍。
她贴在他的耳边,大着舌头说:“路洄,我跟你说过一件事吗?”
路洄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然后向思意就把这件从未对别人说过、尘封已久的陈年旧事说了出来。
古话都有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向思意自问不是什么聪明人,可也不至于蠢笨到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吧。
路洄家庭如此显贵,她家只是千万平凡普通家庭中的一个。
往后的路会有多么地曲折,向思意用不怎么聪明的头脑都想得到,路洄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只是不愿意去想,只贪恋当下的美好。
昙花再美也只是一现,没有结果的事情又何必开始?何况这段感情刻骨铭心,向思意需要多久才能忘掉,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跟他不一样,你不要把我跟他相提并论。”路洄在心里咒骂那个ipod男三千遍,他扯开略紧的领结,避重就轻,“我爸是在部队工作,我妈就是一个唱歌儿的,你可能听说过她。”
“在部队是什么职务?跟你在sp似的吗?一个小部下?”向思意要笑不笑的表情,像是一块将碎的冰晶,差点把路洄的心融化。
路洄说:“桉桉,将来要跟你过日子的人是我,不是我爸。的确,我爸职级不低,但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从前也没问过我爸是干什么的啊,你要是问我怎么可能不说。还有,我妈跟那个ipod男的妈也不一样。”
“我妈——”路洄咽下想说的“你早就认识了,不还给她寄过很多礼物么”,但又担心节外生枝,转而说道,“我妈人很好,她会喜欢你,你也会喜欢她。”
“路洄,你还是不明白,家庭层级的不一样不是简单的没钱和有钱的分别。咱们先前为什么分手?只是因为我逼迫你拍视频吗?根本不是。”向思意说,“本质上是你根本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的工作,你含着金汤匙出生,理解不了我们穷苦大众的所作所为,你也不知道钱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你可以说我拜金,也可以说我自尊心旺盛、矫情,但问题它就摆在这里!退一万步来说,拍视频的问题含糊过去,我可以不再拍,咱们就可以可以假装相安无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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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思意,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怎么就瞧不起你了?咱们都是无产阶级,谁又比谁高贵啊!”路洄用力闭了闭眼睛,一团怒火在他的胸腔熊熊燃烧,马上要把他烧成齑粉,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怕吓到向思意,“我不想拍视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
向思意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就是因为——”路洄豁出去了,“我胸肌腹肌攻二头肌根本不是给网络上的那些人练的,而是给你练的,我唱歌是让你喜欢我,不是让她们喜欢我!我的情话只想说给你听,你为什么也要让她们听?”
路洄的回答完全出乎向思意的意料,她讷讷了几秒:“……可是她们根本不认识你啊,甚至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她们在意淫我,我很不高兴。”路洄垂下如同夜蝶翅膀般的睫毛,颤颤巍巍的,很是怜人,“我只想让你意淫我,不对,明淫也行。”
“我——”向思意是真没词儿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跟你说过,是你根本没当回事。”路洄还是那副低低的语调。
向思意这才想起来,路洄确实说过很多次,不想露腹肌,也不想唱歌,当时她以为是路洄在单纯地跟她闹别扭,从没有想过深层次的原因。
“这件事赖我,怪我没理解你的情绪。”
路洄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想要你的道歉,我只想你回到我身边。”
“我跟我妈说过你,她很想见见你,只不过你把我甩了,所以没能成行。”路洄语含委屈,“你讨伐我没有让你走进我的生活,可是你又何尝不是这样呢?你不是也没跟阿姨提起过我么?阿姨还给你介绍别的相亲对象。”
向思意噎了一下。
路洄说:“那咱们不是扯平了么?”
向思意无言以对,这个确实是她理亏。她突然有点不占理了。
“路洄,说好不翻旧账的。”向思意道。
“只许我不翻旧账,就许你翻旧账?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路洄说。
向思意脑袋嗡嗡地,她说不过路洄,这个在辩论赛拿过名次的男人。
向思意干脆道:“统统是我不对,行了吧。”
“我没非得按头你认错,我是想让你相信我,想让你继续喜欢我,别不要我。”
向思意的心脏仿佛噗通噗通地跳动在一锅滚烫的酸涩苹果汁里,酸软得要命。她把那股情绪压下去,问:“你还有其他隐瞒我的吗?”
路洄瞳孔漆黑,倒映着点点灯光像是含了星芒的深渊寒冰,极为深邃真挚。他点头:“没有。”
好,她姑且相信他一次。
于是向思意点了点头:“我累了,我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回去。”萧瑟的秋风此刻似乎都柔和了不少,路洄捏去手心里出的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