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凫子七门,是由七个不同的小家族组成的。在当年的大河滩上,那些行走江湖的家族门派的最高首脑,在黑话切口里,被称为“掌灯”,而河凫子七门的领袖,就是七门大掌灯。
老苟和雷瘦子以前和我闲聊的时候,讲过一些见闻。七门大掌灯是河凫子七门独一无二的首领,令出如山,凡是七门中人,无人敢于违抗。只不过之前几十年间,七门的人都在隐匿,上一代的七门大掌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三十六旁门的人都觉得,大掌灯已经死掉了。
“我不知道大掌灯下过什么令。”石头摇摇头,他的话音不高,但是言语之间有一种金铁争鸣般的执着:“我只来做自己该做的事。”
“不行。”三苦和尚也跟着摇头,他是睿智长者,温和有礼,不过隐约和石头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绝然不行。”
“大师。”石头也不计较三苦和尚话音中的锋芒,可能他也听得出,三苦和尚既然说了不行,那就是肯定不行:“十九年了,我今番赶来,生死已置之度外,大师既然寸步不让,我明天再来。”
石头留下这句话,转身踩着厚厚的积雪,离开了苦竹寺山门,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也没人知道他到哪儿去。等到石头一走,三苦和尚的神色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忧虑。
“此人是来寻事的吗?”宋人杰虽然收敛,但心性里依然锋芒毕露,看着石头远走的背影,他冷哼了一声:“小小年纪,敢到山门撒野,明日他要再来,我必出手擒他,交给大师发落。”
“先回去吧。”三苦和尚不接宋人杰的话,只是又一次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众人返回。
不知道为什么,在石头离开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他来苦竹寺,可能是奔着那个禁地而来的。苦竹寺只不过是山野小庙,没什么值得探索的,只有神秘的小院儿,才是重中之重。而且三苦和尚和石头交谈间,已然表露出来,这个事情,和河凫子七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等到石头远走,三苦和尚马上下令,静坐,打扫,练功,暂时全部取消,所有人都被集中起来,一一分派任务。我的预感再一次被无声的印证着,三苦和尚显然把那个神秘小院儿看的无比重要,苦竹寺一共十六个僧侣,加上我和宋人杰还有刘家兄弟,统共二十人,留了一半在山门这边,剩下几个功夫练的特别扎实的,全被派到了菜地那边的小院。
毫无疑问,三苦这是要死死的守着神秘小院,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分派完这些,三苦和尚叫我那扫把在大殿前面扫出一块空地,他拿了蒲垫坐下来。我心里都是好奇,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悄悄的找三苦打听。
“大师,那个年轻人,是要来做什么的?”
“他……”三苦和尚略一沉吟,回道:“他是来讨债的……”
我还要再问,但三苦和尚就不肯说了。自从来到苦竹寺,就没有一天清闲过,练功干活,如今一闲下来,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回到居所,宋人杰他们也无所事事,正围着炉子烤红薯,一边小声说话,可能是在商量,那个石头如果再来,他们就想动手,在苦竹寺的僧人面前露露拳脚。
我足足在屋里躺了一天,晚间去吃晚饭,我看到三苦和尚还是一个人盘坐在大殿外面。很显然,他并没有因为石头年轻而轻视,反而非常重视。我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心情也开始矛盾,平心而论,我不愿意苦竹寺发生任何意外,但是那个石头如果真要来硬的,神秘的小院儿,就有可能露出谜底。
混混沌沌的睡了一夜,睡的很不踏实,不知道第几次醒来,天色已经发亮。寺庙里平时天不亮就会敲钟起床,但今天直到这时,还是寂静无声。
咚咚咚……
我还没有洗脸,山门骤然被人敲响了,庙里的山门很大,又厚重,被人用力敲打,如同一面大鼓被震动着,声响传遍四周。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抬腿就冲了出去,三苦和尚带着一众人,站在山门前,有人抬手把山门打开。
山门洞开,我一下子看到山门外站着两条身影。其中一个,是昨天来过的石头,另外一个,可能是石头的帮手。
两个人一般大小的年纪,一般笔直的身材,当我看到石头喊来的帮手的时候,立即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差一点就脱口喊出声。
冷哥!那个跟石头并肩而立的帮手,竟然是分别很久的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