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一出屋,中年男人赶紧就抢上前去扶着她,我和雷瘦子肿的和两个大麻袋一样,被人丢在地上就动弹不了了。
“问问他们。”老太婆虽然看上去老的不成样子了,精神倒还好,说话也很利索:“要是寻常人,误走了咱们的山路,好好给人家治了,打发人家走,要是行走江湖的,就好好盘问,只要三十六旁门的人,不管是谁,马上给活埋了!”
“是了,老奶奶。”中年男人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儿,转身走到我和雷瘦子跟前,弯腰蹲下来。
老太婆的话,我听的很清楚,但是脸庞都肿了,嗓子里像是塞着一团驴毛,说不出话,急的要死。中年男人手一翻,捏了一点白白的药粉,硬塞进我嘴里。药粉很清凉,入口就化成一股津液顺喉咙流下去,嗓子的拥堵随即消失了大半,总算是能出声了。中年男人也给雷瘦子喂了点药粉,等我们俩人都能出声,中年男人才开始问。
“我叫李小牛,是大北口的。”我知道其中的厉害,一旦被对方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我岁数小,中年男人也没有明显怀疑,转头去看雷瘦子。
“我叫雷大牛,也是大北口的!不信,你问李小牛。”雷瘦子一急,啥也不顾了,只想赶紧消除对方的怀疑。我和雷瘦子如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只能违心的点点头。
中年男人伸手在我的几根骨头上摸了摸,顺势又搜了搜我,好在震天雷在退敌的时候用光了,身上除了蛇骨刀和那本无字书,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这个人很有经验,这一摸索,就察觉出,我的确没练过什么功夫。
“老奶奶,他们没练过什么功夫,手上有茧,该是经常干活的。”
“既然是小门小户的老实人家,就给人家治治。”
中年男人又拿了两剂药粉,给我雷瘦子吃了,药粉神效,吃过之后,身上的肿胀就渐渐消失。紧接着,中年男人在我的小腿上轻轻挑开一层皮,燃了根线香。
随着线香袅袅的烟气,我突然感觉腿肚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中年男人眼明手快,两根手指一捏,一下子从皮里面揪出一条细长细长的虫子。
“好了,已经无碍了。”中年男人如法炮制,替雷瘦子也治了治。我们两个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肿胀消失,头脑也渐渐清楚了。
我和雷瘦子的身份还没有完全查明,蹲在院子角落里不能乱走动。这个村子看起来很不普通,严防外人,不过他们好像跟三十六旁门不对付,在我的印象里,三十六旁门是最恶的,跟他们不对付的人,必定都是好人,所以等到肿胀消失了,对这个村子倒也没有什么恶感。
不多时,有人端了两碗粥过来给我们吃,那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拿了把椅子,坐在我们不远的地方。
“娃娃,你岁数还不大,大北口离这儿这么远,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了?”老太婆眯缝着眼睛,慢悠悠的问我,我知道,我们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消除,老太婆是在摸我的家底。
“我……我出来找我爹……”我端着碗,感觉这个老太婆不好糊弄,没法说谎话,也没法说真话,只能半真半假的应付过去:“今年汛期,水来的太早,大水一过,我爹和村里几个人,都被水冲走了,我想找我爹……”
“你娘呢?知道你出这么远的门不知道?”
“我娘死了……”我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被老太婆问起来,我突然就感觉一阵说不出的凄楚,我娘死的早,如今相依为命的爹也踪影全无,以前在槐园,日子虽然过的苦,但有爹在,我很踏实。自从离家以后,三番五次被旁门和排教的人追赶,孤苦无依,心里一酸,鼻子也跟着一酸,想着想着,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淌落下来,滴落在饭碗里:“我找了几个月了……也没找到我爹……”
“好孩子,是个好孩子。”老太婆看到我不知不觉的流了泪,语气顿时就温和了,颤颤巍巍走到我跟前,摸了摸我的头:“真是难为你,小小年纪,有这份孝心,人只要有孝心,那总归都不会是坏人,孩子,吃吧,吃吧,先吃饱……”
我抽了抽鼻子,雷瘦子抓住机会,在旁边添油加醋的把遭遇排教的事情说了说,这货说谎是根本不用想的,叽里呱啦声情并茂。
“排教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和小牛只是路过,他们瞧见了,就不依不饶,我们两个拼死拼活的跑,跑到村子那边的坟地,差点就被他们追上。”雷瘦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老太婆面前装的老老实实的样子:“有个年轻道人,厉害的紧,用的什么法术,差点把坟地都掀了,我和小牛兄弟要不是硬着头皮跑,险些就要死在坟地里了……”
“排教?”老太婆耷拉着的眼皮微微睁了睁,又想了片刻,冷笑了一声:“排教算是什么东西,你们就在这里住几天,老婆子要瞧瞧排教有没有胆子到村子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