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的人群一片纷乱,谁都不敢硬碰硬的去阻拦爹,但爹上岸之后,大头佛也从小船上跟了过来,佛爷凶蛮成性,下头的人也怕的要死,一阵慌乱之后,勉强把人聚拢起来。
“陈师从,你……”
嘭!!!
话音未落,人群最前面两个人被一棍打的骨碎筋折,爹毫不迟疑,身子化作一道飞闪的流光,强行冲破人群,朝着远处奔去。
爹在前面飞奔,登岸的大头佛紧追不舍,再加上后面稀稀拉拉尾随过来的旁门人,场面登时又乱套了。但几个旁门的掌灯唯恐事后遭到大头佛的追究,马上各自聚拢门下的从属,从几个方向包抄,大河对岸的旁门人也在转移渡河。河滩一马平川,在这里被围上,状况也不比困在河中好多少。
不过爹显然有了打算,一路不停,追兵追的太紧,就回身把他们打散,我远远的跟在人群后,看着爹移动的方向,感觉他是朝十里之外的阴山峡而去的。阴山峡是鲜有人涉足的死地,而且地势复杂,人手再多,到了阴山峡也没有大用。
爹跑的很快,拖着丈许长的长棍,身后卷起一片尘土,大头佛跟的非常紧,两个人的体力无比充沛,一路狂奔,后头的人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才勉强跟得上。在这样急速的奔驰之下,十里平路,两刻就到了,远处的阴山峡,已然显出了模糊的轮廓。
呼……
还没有真正进入阴山峡,峡谷里的风就一团一团卷着刮动出来,风灰蒙蒙的,吹在身上就如同裹着冰碴的寒风,让人直想打哆嗦。风声里,夹杂着怪异的声响,仿佛有无数人在哀嚎,又好像千军万马在厮杀。平时,人到了阴山峡都是绕着走的,不过爹冲在前面,引着后头的追兵,一溜烟的钻入了幽深的阴山峡中。
峡谷里起伏曲折,爹以前肯定来过这儿,对地头比较熟。进入阴山峡之后,爹的身形更快了,后面的追兵叫苦不迭。阴山峡一年四季都飘荡着一层好像永远都化不去的雾气,影影绰绰,除了大头佛和几个门阀的掌灯,剩下的人渐渐被甩远。
“佛爷,前路不明,咱们是不是……”
“放屁!”大头佛追的兴起,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一听见有人打退堂鼓,立即破口大骂:“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大头佛的胆子大,血气也足,死追着不放。我借着地势绕过被甩下的那些旁门人,一直尾随在后头。身在阴山峡,就好像坠入了一个大冰窖,冷的发抖,前方一片死灰,视线也望不到很远,时不时都能听见阴风呼啸和铁马铮铮。这地方是古战场的埋尸地,曾经有人说过,阴山峡的夜晚,经常可以看见一队穿着破铜烂甲的军队,飘忽般的在阴山峡四周出没。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打死都不会朝深处走,可是现在却停不下脚。后面被甩丢的那些旁门人本身就不是真心追敌的,被甩丢了之后干脆就留在原地,我摸摸索索的走到了几个掌灯身后。
大头佛已经追赶我爹了,几个掌灯无可奈何,刚要迈动脚步,紫霄老道伸手拦住他们,慢慢的摇了摇头。
“紫霄,你这是?”几个掌灯面面相觑,但很快就明白了紫霄老道的意思,旁门中人在大头佛的凶蛮之下,人人自危,如今大头佛穷追不舍,若是在阴山峡里和我爹拼个两败俱伤,正是这几个掌灯梦寐以求的。所以紫霄一摇头,几个掌灯随即都停下脚步,慢慢的朝后退却。
“佛爷一身血性,就让他去跟陈师从斗吧,咱们又何必趟这浑水?”
我躲在一堆乱石后面,看着几个掌灯慢慢的退回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中。等到他们退远了,我猫着腰钻出来,继续朝前跟。
越往深处就越不好走,周围的人全都不见了,我的头皮在不停的发麻,走在蒙着雾气的阴山峡里,总是觉得身边有“人”,几次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我干脆什么都不想了,不管周围到底有什么,埋着头就是一通猛跑。
浓重的雾气遮挡着眼睛,初开始的时候,什么也看不清楚,总以为我爹和大头佛已经跑的很远了,但是跑了一阵,前方雾里,模模糊糊出现了大头佛那壮硕的身影。
峡谷深邃,因为地势的原因,太阳一年到头都照不到峡谷深处,阴冷潮湿,雨季里落下的雨水散不掉,全部聚集在低洼处,化成一个一个泥潭。泥潭大大小小,也不知道深浅,让大头佛不得不放慢脚步,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好跨着大步,从一个泥潭上面横跨过去。
“陈师从!老子知道你就在附近!先前还敬你是条汉子,如今怎么就当了缩头乌龟!出来!老子不用别的帮手,跟你一对一大战一场……”
大头佛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话语戛然而止,身子一下子顿住了。虽然有雾气,但我离他已经不远,眯着眼睛看去,猛然间看到大头佛脚下的泥潭里,不知道冒出了什么东西,抓住了大头佛的一只脚。
咕嘟咕嘟……
大头佛身后的泥潭,好像在这一刻沸腾起来,到处都是翻滚的气泡,泥浆一团一团的朝上涌动着,似乎有东西要从下面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