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感到不妙,抬脚就冲向冷哥,果不其然,尚未冲到他跟前,冷哥挺的笔直的身躯,一阵颤动,但他不肯倒下,用手里的龙头棍强撑着。
无生观,并不是真正的禁地,至少我爹当年就在这里出入过,还打废了一个巡山道人,但他来到无生观的时候,大概三十来岁,正是一个人一生精力最旺盛,心思最敏捷的叱咤岁月,我相信,再给冷哥十年时间,他绝对能和我爹一样,在无生观杀的巡山道人没有还手之力。
但,还有机会吗?
我一把扶住冷哥,只觉得他像是一大块冰,他显然快要脱力了,必须紧紧的用龙头棍支撑身体,才勉强不会倒下。
我们两个没有多余的时间,这边扶住冷哥,那边被打翻出去的六个巡山道人,已经接连站起,重新从四面八方把我们围了起来。
我不由分说,把那块铜镜塞到冷哥手里,自己握着蛇骨。六个巡山道人,在此刻就像六条勾魂的无常鬼,片刻间就能要了我的命,可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和冷哥站在一起,我心里没有一点恐惧,只是觉得身上的血,在一股一股的朝顶门涌动。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走……”冷哥微微皱着眉头,阴雷入体,对他的损伤很大,冷哥在强忍着难熬的痛楚:“留下来,只有死……”
“我做不出对不住朋友的事。”身在重围,面对死亡,我反倒罕见的平静了,咧着嘴冲冷哥一笑:“死就死,怕啥?十八……不是,十六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今年十六了?”冷哥听着我的话,看着我的表情,竟然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们两个人仿佛忘了周围的巡山道人,只当在山间漫步,无视生死。
“那可不是,要是能活到过了年,就十七了。”我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身,六个巡山道人已经站稳了脚跟,我没有冷哥的本事,自知不可能敌过六个巡山道人,可是一旦忘记了生死,那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冷哥,你坐着,我借你的棍子使使。”
我扶着冷哥坐下,拿过他的龙头棍,沉重的棍子一入手,激起了身上的血气。我在想着,当年的我爹,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往无前的孤身迎战无生观的巡山道人。
唰……
巡山道人知道冷哥没有余力了,肆无忌惮,两个巡山道人一左一右的蹦跶着逼近过来,我握着龙头棍,心里还想着神卦门老苟教的那套“一气灌顶”。
咯嘣……
身躯里滚热的血好像一瞬间就全部流到了两条手臂上,手臂的力道又全部灌注进龙头棍。
呼……
龙头棍携带着强劲的破空声,横扫而出。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嘭嘭两棍,两个巡山道人几乎被打飞了。
这一棍打飞了巡山道人,也打出了自己的信心,我举着龙头棍,守住冷哥,巡山道人接二连三,都被我一棍一个,挡在一丈开外。
我没学过功夫,此刻只是凭着心底深处的求生欲望还有一腔热血在对敌,龙头棍毫无章法,东拖西打,如此拼命的一阵抵挡,竟然真的让巡山道人无机可寻。
就这么斗了一阵,我又开始暗暗叫苦,这样不顾死活的抗敌,耗力甚大,我岁数小,身子又不是那么强壮,两条手臂已经隐隐发木发麻。只是我心里明白,只要一泄气,巡山道人一拥而上,转眼就能把我和冷哥撕成碎片。
我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死憋着一口气不敢吐出来。不知道第几次把巡山道人给打出去的时候,坐在身后的冷哥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官名……官名叫陈……陈一魁……小名叫陈九……”
“陈九,陈九……”冷哥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小:“九儿,你走吧,不要再管我……”
“说的都是什么话……”我说不出下面的话了,一心迎敌,但是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小,双手麻木的几乎已经握不住沉重的龙头棍。
又这样苦苦的熬了三五下,龙头棍嘭的一声被一个巡山道人打的脱手而飞。没了龙头棍,巡山道人所受的阻挠顿时小了许多,几个巡山道人一拥而上,我踉跄着退到冷哥身边,拿着蛇骨,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飘渺的啸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这肯定是人发出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无生观这里,还有人?
啸声连绵不绝,在群山山谷之间回荡着,声音飘袅,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从多远的地方传来的,更不知道,这个出现在无生观的人,到底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