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这俩娃子,定不能轻饶。”左边的纸人竟然还冷哼了一声:“剥皮抽筋,点他的天灯!”
两个白纸人一唱一和的在下面说话,说的人心里一个劲儿的发毛。我犹豫着这时候该不该动手,因为不明情况,所以不想那么冒失。
“这只是障眼法。”沙千又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道:“纸人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想惑乱咱们的心神。”
“那怎么办?杀下去?”
“先别。”沙千嘀咕道:“纸人没什么,就是这次咱们可能有麻烦,这是纸人章家的手艺。”
沙千说的“纸人章”,是河滩三十六旁门里一个支派家族,这户人家从明朝末年开始,历代都是扎纸匠,他们的手艺精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据说纸人章家里扎的纸人纸马,能走路,能下水。后来纸人章家族走了江湖道儿,并入三十六旁门,他们糅合了旁门的左道秘术,所扎的纸人更加诡异莫测。
纸人就是纸人,吓吓普通人还可以,遇见真有见识的,就没多大用处了。沙千点破了这一点,可语气还是很沉重,本来围捕我们的,只是药神庙一家,如今出现了纸人章,说明他们已经联手,喜庙周围有没有别的旁门家族,还很难说。
“咱们先搜搜,看看俩娃子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在我和沙千耳语之间,两个白纸人仿佛也商量好了,一阵夜风从洞开的大门吹了进来,纸人借着风的力量,原地飘忽起来,慢慢的飘到了我和沙千藏身的最上层棺材顶。
我们暂时不敢动,但是一抬眼,就看到两个纸人白惨惨的脸,忽忽悠悠的出现在眼前。已经逼到这份儿上,想忍耐也忍耐不住,我和沙千匆忙对视了一眼,心有默契,举着一件短褂子,兜头就把两个白纸人的脑袋裹进褂子里。
纸人的确是麦秸和白纸扎出来的,手上稍一用力,就把它们的脑袋捏碎了。
“哎哟哎哟!”被裹进褂子的纸人还在失声叫嚷:“俩娃子是躲在这儿的!翻了天了,还敢跟咱们动手!”
纸人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就隔着褂子把两个纸人拖上来,一顿猛捶。纸人不经力,三两下就散架了,面前只剩下一堆杂乱的麦秸和零碎的纸片。
吱吱呀呀……
两个白纸人被捏的粉碎,总算消停下来,但胸口里这股浊气还没吐出来,喜庙的外面,传来一阵车轮飞速转动的声音,紧跟着,两辆只有四尺来长的小木车,呼啦啦的从大门冲了进来。
我的眼睛直了,因为我看见拉着这两辆小木车的,是两个身高不到三尺的小人,小人身短腿也短,但两条短腿跑的飞快,拖着身后的木头车,一溜烟的钻到喜庙中。
“九弟啊……”沙千的声音开始发颤,额头上的汗珠子一滴一滴朝下滴落:“这次是真惨了,围住喜庙的,不止药神庙和纸人章两家。”
“这小木车,是什么门道?”
“木车我还没看出来。”沙千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指着那两个拉车的小人:“这俩小人,是木头人,造的这么精巧,肯定是活鲁班的手艺。”
我也听的心里发憷,沙千说的活鲁班,又是河滩三十六旁门中的一家,这家人姓鲁,自诩是木匠宗师鲁班的嫡传后裔,一手木工做的几乎通神了。他们家做的木头人,身体里带着特殊的机括,能和驴马一样拉车拉磨,精巧之极。
药神庙,纸人章,活鲁班,这些旁门中的支派家族如今都到了喜庙附近。其实,这是个很不好的讯号,让我越来越不踏实。沙千偷了药神庙的灵心血玉,药神庙抓他,这很正常,但是灵心血玉再怎么金贵,也不可能一下子惊动这么多旁门的家族。
这说明了什么?
我的额头上也跟着冒出一层冷汗,眼前这些三十六旁门的家族,极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前次被药神庙的络腮胡子活捉的时候,他已经从我后背的纹身上判断出,我是陈家的人,和陈师从有密切的关系。北师从,南云天,中间横跨一雷山,这句河滩俚语已经断绝了十年,但十年之间,三十六旁门从未停止过对这三个人的搜捕。
我的猜测,估计是没错的,这些围住喜庙的人,是冲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