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哼一声:“就那些狗嘴能吐出象牙?!”
闻人厢侬说:“大哥他呀、就对家中事情不上心!甭管是家里家外,外头那些生意再这般下去怕让外人抢去了!”
慕容氏斥责:“尽胡说!你大哥该得的,还能少了他的不成!倒是你,年纪也不小!前些日子张媒人说年末难得有大吉日子宜婚娶。等寿辰过后,娘托张媒人相人去!”
“娘!”闻人厢侬咬唇,越发不高兴。
慕容氏说道累了就径自回房歇息。
当日胡老头租了轿子将闻人璞送回府上,夜里闻人璞就发起热。胡老头又是请大夫又是忙伺候,累得腰都挺不直。
李立装着胡老头那佝偻模样,就差叉着木拐子走路。
向伍道:“人没事了?”
李立一捞莫须有的胡子,哑嗓子道:“有老夫这般伺候自当是好了!”见向伍翻白眼无趣再听下去就笑着拉住他说:“病是好了,但身子虚着呢!这些天都甭想下床了。”
向伍想着前些日子难得气色挺好的闻人璞,难免忧心。
李立继续说:“后天就是大夫人寿辰,就那豆腐脑般的身子都不知道那时候能下床不!”
李立这乌鸦嘴太绝,闻人璞脚伤还没好,病情又反复几次整日躺在床上愁煞胡老头。寿辰当天闻人璞又烧起来,自然没出席。
寿宴上秦夫人脸色都比往日要好许多,抿嘴笑着时倒能看到当年风华。果不其然,西院的金镶玉在宴会上得了头彩,可惜西院三女人都不便出席,只让下人领着闻人秋去送礼祝寿。
东院人本来就少,几乎都去凑热闹去,剩下胡老头远看着灯火照亮闻人府半边天——只可惜东院连一盏灯笼都没点起。
闻人璞烧退了就开始咳嗽,有时候咳得厉害都喘不上气了!胡老头红眼看着,恨不得自己去给他受罪!
伙房本忙着寿宴酒席,幸好还有人挂心药在煎着,熬好药就送过来。临走还不放心偷偷在窗边看几眼才抹抹眼角离开。
胡老头点上油灯伺候闻人璞喝药,闻人璞喘不过气,喝了几口就问:“……刚刚、谁在那儿了?”顿顿,看着胡老头一会就笑道:“红姨来过了?”胡老头点点头,闻人璞咳两声边喘边说:“难、难得过来——我都、没好好瞧她一眼……”最后唉一声,让胡老头扶着躺下。
闻人璞喝药后迷迷糊糊地,对着胡老头道:“别让她过来了……不好……”
胡老头应声,收拾好东西送回伙房去。留着那盏油灯幽幽地照在闻人璞苍白的脸上,虚弱的身子在没有灯火照耀处似乎在瑟瑟抖着。隐约感觉更冷时才发现有人挡住大部分的光线,闻人璞突然炸醒,眼前发蒙迷迷糊糊看见跟前站着两女人,心里头蓦然寒若冰川!嘴上不禁口不择言道:“……不是……她不是……”突然哇一声哭了,喘着气挣扎着要爬起身,“嫂子!嫂、子!我……听你、的!全听、你的!莫要害、她!莫要——”一口气没喘过来,活活晕过去。
胡老头恰好回到院子就听见闻人璞一声大叫,脑子一空浑身冷得要发抖,身子奔上前去就见一人影扛着闻人璞走出房门!月明星稀,胡老头一眼就瞧见那正是当日双生姐妹之一!才张嘴就觉眼前一黑,让后头的人弄晕过去!
相隔不远的双生子互视一眼就带着闻人璞跃上屋顶离开。
南院与北院隔得最远,也显得些许冷清。特别是夜半的时候,酒席散去让整个闻人府冷上几分。闻人席奂在席上喝了不少酒,一身酒气回到南院凉亭上躺着,眼神朦胧,突而笑了。他这人天□□笑,外头交友也好做生意也罢,不管谁看着都觉得舒心。只是这人往往笑得累了也不知让这张脸歇息一下,年纪轻轻眼角笑纹都微微拧成一条不太明显的细线。
凉亭位置好,可以看到大半的南院。也能看见南院偏僻角落那大榕树,扎根好些年头,长得郁郁青青的甚是好看。榕树旁是个小鱼塘,很早就荒废了——听说曾淹死人。
闻人席奂似乎醉得厉害,还特意想想那件事——据说是南院宅子风水不好,当年他的好娘亲郝氏进了门不久就怀上他两兄弟,肚皮太大都不能下床。那时候就南院正屋偶尔有女人哭声传出,吓得郝氏搬到离正屋最远的侧房。那年雪特别大,郝氏因为早产血崩吓坏身边丫鬟,其中就有忙中出错不慎掉进小鱼塘里头淹死的。他两兄弟出生后说是八字够硬,之后正屋都没传出那怪哭。
想着想着他竟这么睡去,转醒时已经是鸡啼。天还没亮透他正想着回房补眠,只听见东院那头一声哭号在寂静中诡异地爆发。昨夜寿宴闻人府上下皆累得很,本还在熟睡中都被那叫声吓了一跳!
不少人收拾一番赶出去时事情已经由东院闹到北院去了。
闻人当家还未收拾妥当就让人闯进房内,只听那佝偻老头趴在地上又哭又叫:“爷!爷!四爷出事了!”好容易才弄清楚事情始末,秦夫人也被惊动让人搀扶着过来,一进门就皱起眉喝道:“大清早闹成啥样子!成何体统!”闻人席觉过去扶着秦夫人坐下,边把闻人璞的事儿简单说一下。
秦夫人尚有怒意,就说:“还以为闹腾些什么!老四的事我知道,前些日子李府送了拜帖请老四过去做客,那时候他身子不好便作罢;这几天瞧他挺精神的,就让他出门多走走!”
胡老头一听懵了,好一会才颤着手指着秦夫人:“秦芳青你良心何在!当年害四爷一遭不够,今日是想要了他的命不是!他好歹是闻人家血脉!你这外姓女人凭啥来作践!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息夫人那事与你脱不开关系!你当初害她,今日这般拿捏她亲儿子!也不怕报应!”说着就张牙舞爪要扑过去,吓得秦夫人惊慌站起身要后退,却让身后椅子一阻跌坐在椅上!
胡老头才上前几步就让身旁的奴仆拦住,挣脱不开就继续张嘴骂:“人在做天在看!你这妖妇!终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秦夫人气得脸色都发白,怒指着胡老头斥声:“反了反了!这业障东西还不整治整治,整日疯言疯语、让人听去还道我闻人府没王法,连个下人都管教不了!还不快拉下去!”
胡老头呸一声,泛红着眼让人拖拉着出门时还止不住嘴骂:“秦芳青!报应不爽!你等着!你等着!”
秦夫人气得不行,转头就对着闻人席觉怒斥道:“瞧你这家主如何当的!就是个下人都踩到主子头上去!这个家是要反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