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好,看这飞镖的力度,那人大抵也到了死期,做的是最后拼尽全力一击,瞄准方面偏差了许多,以至于只伤了肩膀皮肉,比起以往的伤,这点委实不算什么,完全不影响活动。
晃了两下肩膀,长姷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膝盖上的雪,转身瞄了两眼地上躺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走了回去,在其身上一顿乱摸,摸出不少银子,终是让她笑了出声。
今天给荣宴买衣服,买马,买药,买箭都花了不少银子,是她这几个月的全部家当,刚才放马时心情一阵激荡,如今只剩下肉疼不已,也不知道下回出宫还能找到不……
以前开饭馆挣钱不易,如今当宫女朝不保夕挣的钱都是命换来的,下回再也不想这么浪费了。
摸完了银子,边走边数,正开心着,忽然又不开心了,使劲抖了抖手中的银票,恨道:“怎么都这么有钱!够我几辈子挣的了!果然哪个时代都一样,邪门歪道比正道来钱快,虽然高风险,可我当宫女也是高风险啊……”
24
一盏灯,一道孤影,彻夜不眠,久坐于桌前执笔。
紧抿的唇,锁紧的眉,严肃的脸,却又瘦弱的身体……
“皇儿……”站在门口望了半天,德容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手中笔微颤,笔下一撇完全变了模样,不再规整,静静的盯着那一撇良久,赫佑抬头对着她笑,眉眼间亦是一片笑意,柔声开口:“母妃,为何还未休寝?天气这般冷,母妃可要注意身体才好。”
德容微微诧异,稍稍一想,却什么都明白了,苦笑:“你翻了母妃的东西,本宫就说那夹子为何有动过的痕迹,除了你,大抵没人敢碰的。你现在是在怪母妃吗?”
“母妃所言为何?儿臣怎么听不懂,难道母妃是在找这个吗?”赫佑依旧是那温柔的笑,一手伸进袖子里抽出几封信,拿在手里晃了晃。
“皇儿。”德容心中一慌,急急的上前几步,伸手便要拿到那信封,却被赫佑随手撕扯了几下,往上一扔,漫天洋洋洒洒的碎纸屑中,他微笑看她。
看德容变了的脸色,赫佑饶有兴趣的念道:“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好诗好诗!母妃觉的呢。”
德容缓缓闭上了眼眸,嘴角微勾,无限苦涩的道:“你还小,大抵是不会懂的。”
“哦?懂什么,懂母妃你与那太监的暗渡陈仓吗?”赫佑眸子犀利的盯着德容,目光如刀:“母妃,你想让儿臣懂什么?”
“呵呵呵……”听着听着,德容便笑了出来,睁开眼睛看赫佑,神色悲戚:“这样的母妃让你很不耻对不对,可母妃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啊赫佑!母妃与他是真心相爱的,初入宫时,母妃懵懂不知,好几次差点命丧黄泉,怀着你时,多少人都想要了母妃的命,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夜夜担惊受怕,母妃笨,斗不过那么多人,宫里那么大,又那么多人,只有他愿意帮母妃,就连爹娘都放弃母妃了,皇儿,你懂的那有多绝望吗?母妃不想死啊,更想保护你……”
“真心相爱?呵呵呵,真好笑,真心相爱。”赫佑扯着嘴角笑:“所以你愿意一直不被父皇宠爱,还假装是父皇对不起你,所以你愿意献出你的儿子给他当傀儡用,愿意看着我和他斗的你死我活……”
“母妃不愿意啊!母妃怎么可能愿意,你是我的儿子啊。”说着说着,德容停了下来,道:“可现在说这些似乎都晚了,晚了,他眼里只有权势了。”
赫佑不断的冷笑,却再也不说话,亦不看德容一眼。
事到如今,似乎连怨恨德容的理由都没了,她说一切都是为了自保和保护他,他也不想说什么贞操比生命更重要,因为那是他的母妃,她活着比任何都重要,可心里却更加愤怒,无处可发泄,剩下所能做的,便是沉默。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不知两人相对沉默了多久,直到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赫佑才出声,并伸手揉的眉心。
德容面如死灰,哆嗦了两下嘴唇,道:“母妃对不起你赫佑,你恨我吧,其实,母妃也很恨这样肮脏的自己,所以母妃不会阻拦你杀他,一切,早早的结束了就好了。”
言罢,德容转身离开,肩膀削瘦,背影纤细,一身雍容华贵的衣袍不知何时变得那么不合身,像是要将她压垮了一般。
赫佑对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的出声。
母妃从未用那么伤心的表情与他说过话,在他看来,母妃一直是强势的,不会听他任何发言的,但是今日……
千岁府——
供台上,青烟徐徐上升,烟气缭绕中,墙壁上那幅画中的女子若隐若现,殷红的唇,黑亮的眸,表情娇俏,笑的灿烂,如同一个单纯的孩子。
一双略显苍老的手抚上画卷,轻点女子眉心,小心翼翼的模样,随后放下手,冷淡道:“刺客抓到没?”
身后荣宴静静站着,听到问话,这才抬起头:“千岁惩罚,未抓到,贼人太过狡猾。”
千岁如刀的般锐利的眼眸微闭,轻笑:“荣宴,长姷那丫头,你觉得怎么样?”
荣宴被其这般一问,心中一紧,勉强平静,诚实回答:“有些小聪明,但似乎难以掌控。”
“既然不能用,你说杀了可好?”
“……荣宴必当谨遵千岁命令。”边说,荣宴边跪倒在地,冷静的看着千岁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