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正喉间发紧,也不知是否是烈酒醉人的缘故,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若擂鼓一般,撞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那些曾在史书上冰冷的名字,此刻却带着温热的呼吸与爽朗的笑谈,在宴席中尽情酣畅饮酒,如此真实的场景,竟令人不自觉地战栗。
有些人的生死已然改变,还有那些尚未到来的战争、权谋与血泪,或许也已在这一刻悄然转向。
这到底是在创造新局,还是在酿造一场无人能解的困局?
林元正强撑着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如迷雾般缠绕的酒意,抛弃纷乱如麻的杂念,可喉间翻涌的热意却如汹涌潮水般,势不可挡地漫上头顶。
烛火在眼前晕染成朦胧的光斑,满堂人影开始如风中残叶般左右摇晃。
他用力眨了眨眼,却见对面的罗士信竟分出了三个模糊的身影,连案上的菜肴都叠成了重重幻影,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间饮过了量。
林元正扶着额头,强压下胃里如翻江倒海般的翻涌,苦笑着在心底暗自盘算:前世两三斤白酒的酒量,到了这一世竟折在了小半碗烈酒上。
眼前晃动的人影和太阳穴突突的胀痛,都在无情地印证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这副身子的酒量,竟只有前世的零头。
这般想着,林元正只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烈酒一丝不剩地抽得一干二净,双腿一软,便毫无力气地瘫在椅背上。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努力睁眼想要提醒刘武轩莫要贪杯,可眼皮却如坠千钧般沉重,仿佛被铅块牢牢压住。
在眼睑彻底闭合的刹那,他恍惚看见刘武轩泛红的脸上挂着憨态可掬的笑容,仰头又将酒碗一饮而尽,陶碗碰撞桌案的清脆声响,渐渐消散在朦胧的醉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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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浓稠得化不开,信州大营却突然炸开一片喧闹。
梆子声、士卒的呼喝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犹如汹涌的潮水。
熊熊燃烧的火把将营墙映照得明灭不定,仿佛一场诡异的光影盛宴。
庐江王李瑗的营帐外,亲卫们神色慌张地来回奔走,手中的火把在夜风里剧烈摇晃,将晃动扭曲的人影投在牛皮帐上,恰似一场无声且荒诞的皮影戏。
骤起的喧哗如利箭般穿透帐幔,李瑗从榻上惊坐而起,身上的锦被滑落也浑然不觉。
他急切地扯开领口,脚步踉跄地奔至帐前,怒声质问守在帐外的亲卫:“深更半夜,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亲卫猛地躬身行礼,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得断断续续:“禀王爷,是李总管连夜回营……听说……”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暴喝截断。
李瑗攥着披风能指节泛白,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帐前,猛地掀开锦帘,寒声道:“听说什么?!
“
夜风如猛兽般卷着帐角灌入,亲卫下意识瑟缩了下脖子,硬着头皮应道:“听说此次出征无功而返,此刻正在中军大营大发雷霆,已经下令封锁各营,要彻查懈怠军机的缘由!”
李瑗心头猛地一颤,攥着披风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锦缎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仿佛在诉说着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帐外呼啸的夜风裹挟着凌乱的脚步声与兵器碰撞声,他掀开帐帘望去,只见蜿蜒如龙的火把长龙正气势汹汹地朝营地逼近,那猩红的光晕在夜色中明灭闪烁,犹如恶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