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以偿?
什么如愿以偿?
晏青扶只觉自己恍惚了片刻,顺着昏暗的光线望进容祁眼底。
向来她见这位王爷,立于高位,冷淡清然,从未见他笑过,亦从未见过他如眼下这样,倦怠,苦涩,还带了几分道不明的矛盾和……缱绻。
她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容祁朝外吩咐。
“告诉新帝,明日三月初,是个好日子,宜查案宗翻供,可对年前青相谋逆一案重新翻查,本王,要一个真相。”
他声调一如既往听不出什么起伏,但说的话却字字句句砸在晏青扶心头。
门外人匆匆领命而去,容祁在屋内,最后将华叔放在棺木里的玉佩重新搁置好,那只手像是流连一般,轻轻摩挲着她的眉心。
半晌,叹了口气。
“不过是想在郊外立一块陵墓而已,应你就是。”
他深深地又看了一眼,像是要将棺木中人的样子最后记个清楚,话落在凄清的屋内听不见回音。
晏青扶便是站在他身边,听得他说。
“本王兴许是对不该动心的人,动了些别的心思。
可惜意识到的时候太迟,她也不知道,也只能在此时,再为她全一场好名声吧。”
他极克制又守礼,俯下身轻轻地看着她平静的面容,敛了眼,亲自合了棺木。
纵然之前从沈修口中听说过他做的这些往事,但到底比不上如今,她在梦里见到的这一场给她的冲击更大。
她看得见他眉宇间覆的一层寒霜,比往日更清冷更孤寂,站得人群里,却不见一点人世的喧嚣烟火。
于是往前,她想抱住容祁,再告诉他说。
我看到了。
你做过的,你的心意,我都看到了。
我也曾在最不该动心的时候,在最应该抽身离开的时候,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心思成了桎梏住我的束缚,我惶惶然想逃开,又冥冥之中心甘情愿被困。
直到此时,在又见到这一场死后的往事里,无比清楚地将往昔的那点残在心头的遗憾划去。
这个人,说着讨厌她,说着为难她,说最狠的话,却又最懂她。
知她要声名,知她求个清白。
于是在她走后,一一为她做过。
眼眶蓦然一酸,她看着容祁茕茕孑立站在屋檐下,伸了手想去抱他。
哪怕是在这个春三月的最后一场雪里,为他加一点余热,也是好的。
她总看不得容祁难过,哪怕这难过已经过去,哪怕这难过是为了她。
伸出的手落了空,她从这人身后穿过,身影隐在三月料峭的风里,看不得一点踪影。
于是只能跟在他身侧,看着他离开,看着全京都和她针锋相对到满城皆知的八皇叔,亲自送她的棺木去了郊外。
再在春寒的最后一场雪里,低头弯腰拂过残冬的冷雪,说。
“明明是这般厌你的。”
却偏偏,我又爱你。
*
容祁最后一句话落下,晏青扶怔怔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眼前景象一变,又来了个极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