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直接上司,纪大人当然得对这个在老太爷那里颇红的下属格外上心。
要不然马屁都被这小子拍光了。
赵安之前问过抚台大人身边的吕先生当以什么规格接待都察院工作人员,吕先生给出一个很重要的意见,那就是高一档。
这个“高一档”是在常规红包基础上提一档给,赵安听取了这个意见,但不是高一档,而是高了三档。
送了这位高主事整整一千两的红包。
带来的两位随员则各给一百五十两,护卫四人每人则是八十两。
这钱不是赵安私人出的,而是走的府学公账,是可以正式报销的那种合法礼钱。
“清流”只是说在监察部门工作的人员身份清贵,于朝中事务有很大发言权,但这不意味“清流”不收钱。
京官本就不比地方官富,这清流日子更难过。
像高得银这种考上进士被分配在都察院工作的“清流”收入其实是很低的,平日还得经常跟同事、同年、同乡吃饭聚餐,又得参加各种诗文会扩大人脉,每年光“社交”开支就得二三百两。
而高主事的实际工资一年只有六十两,养廉银也不过八百两,再加上不时要寄钱回老家奉养双亲,自家生活开支,以及时不时招待来京打秋风的穷亲戚,一年下来兜中基本不落钱,甚至还要借钱过年。
所以,清流官员也是京师当铺、钱庄常客,“银行们”都愿意做清流的生意。
去年老家一个地主遇到麻烦事请高主事帮忙,高主事便写了封信给老家知县。老家那边知县收到高主事的信自是给这位清流面子,立即出面替地主把麻烦事给解决。
为此,高主事获得地主回报是150两白银,乐的他当天晚上就偷偷换了便服跑前门胡同快活了一晚。
其实那位地主遇到的麻烦事当地的举人也能办,但付出的代价要远高于进士,因为举人得赔着笑脸去见县里的实权人物,要请客吃饭走流程,整个一套下来没个几百两根本不行。
然而像高得银这种进士出身的京官,只需一封信就能搞定。
属物美价廉,那地主当然请他帮忙了。
这也充分说明地方官对京官都有一种“敬畏”之心,因为谁也不知道京官哪天会不会变成他的上司,或者在朝中火箭似的上去,成为可以左右地方官命运的存在。
这一点在扬州知府方大人身上也体现出来,明明比对方高了几品,但方大人对高主事却是特别客气,一口一个高大人,唯恐哪里怠慢了这位在都察院工作的清流。
高主事这边按常规拿了赵安给的红包没有当场看,只是让一起来的工作人员给赵安办理官凭手续,借口方便去了茅房。
进了茅房,赶紧打开红包,发现里面竟是张一千两的银票后,高主事的样子怎么形容呢。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这一千两真如一场及时雨,替高主事一下解决年关难过的大问题。
再次回到赵安办公室时,虽然看着还是一板一正,但眼神无疑温和亲切许多。
赵安这边领了巡漕御史的官凭,随口问一位工作人员巡漕御史的衙门在淮安哪里。
结果被告知他没有衙门办公。
不是他这个巡漕御史是临时委任,而是就没有。
准确说,四十五年前有,现在没有了。
江淮地面上原本是有一个专门办公的巡漕御史,只是乾隆十年后规定都察院不再往淮安派设专员,因此淮安地界的巡漕御史成了漕运总督、河道总督的兼衔。
也就是说在赵安之前整整四十五年,淮安都没有巡漕御史,所以,也就没有专门的御史衙门。
更没有专门护卫随员以及属官。
跟督学委员一样,赵安依旧是光杆司令一个。
这让赵安有些郁闷,却不敢在面上表现,办完手续就请知府大人、高主事去吃便饭。
大鱼大肉自是不在话下,吃完本是要安排高主事接受商务招待的,毕竟扬州瘦马名闻天下,人高主事大老远来一趟不给安排就是他不懂事了。
赵安自个不嫖,但他喜欢请人嫖。
没办法,风月场所是眼下官员增加感情的好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