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常华绪坐下时,抬手让云糯也坐。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辩不清喜怒。
云糯看着他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然后听他开口道:“糯糯,你妈妈说的事你做过没?”
他抬眸,讳莫如深的目光锁定着云糯:“你给你妈妈灌辣椒油,让你二哥和你妈妈互扇耳光的事,做没做过?”
云糯的手指掐紧,她没有躲避常华绪的目光,沉默了三秒之后,她平静承认道:“做了。”
常华绪的眉头挤起来,语气沉怒道:“你居然敢承认,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大逆不道,手段还十分恶毒!”
云糯默默听着,虽然她极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滑动的脖颈和发白的脸色,也暴露了她的心理变化。
她不怕别人怕她,不怕听到诋毁的话。
因为她听过太多了,她完全可以做到不在乎,但在乎的人的话是不同的。
在乎的人的舌头像一把刀,伤人的话会直接捅进心脏。
但云糯不能说话,不能在常华绪面前说谎,因为信任一旦崩塌,就再难以重建。
如果说常叔对真实的她,很失望,那云糯宁愿接受现实,被厌恶也不想对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常华绪握着拳头,大拇指上的扳指勒的手指上的血色尽失。
他带着一种非常费解的表情问:“你就这么恨吗?”
仿佛被问到灵魂深处,云糯整个眼睫都颤了下。
然后她抬起的黑色瞳仁里仿佛跳动着火光,咬牙道:“对,我就这么恨。”
“我给我妈妈灌辣椒油的时候,我都是咬着牙的,我甚至觉得还不够,要是再多点就好了!要是更辣点就好了!看着她喘不过气,看着她被呛的痛苦的快死了,我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痛快!”
“逼我自已的哥哥和妈妈互扇耳光的时候,我也不觉得残忍啊,这是他们自已的选择啊。”
云糯以为自已已经很坚强了,以为自已不会在乎,可平静的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毫无意识的从眼眶流出。
“我当时才16,爸爸刚去世两年,我以为妈妈的到来会是我生命的曙光,可短短两年的时间,所有人好像都变了……”
云糯有些着急,眼睛里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理解:“常叔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格格不入的感觉,白皎皎没来的时候,我和二哥一起吃饭,我们会互相夹菜,我们彼此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和饮食习惯。”
“可自从她们来了以后,本来坐在二哥对面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边缘化了,白皎皎坐在我的位置,妈妈坐在白皎皎身边,二哥坐白皎皎对面,他们三个有说有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我坐在最远的位置,想插话却永远没人接我的话。”
“你知道我最绝望的时候吗?就是六年前,大楼发生了一场火灾。我原本已经安全跑出来了,可白皎皎非得跑进大楼说要救我,结果进去之后,她就被烟熏晕了。
我二哥跑进来,看到我和白皎皎,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他不光选择了救白皎皎,还把我的防毒面具抢走戴在了白皎皎脸上。
事后全家都怪我,就因为救我,让白皎皎加重了哮喘的毛病。
她有哮喘,不能闻花粉,妈妈就让人砍了爸爸生前种的玫瑰树。
我气愤之下找白皎皎理论,却被她抓住机会,利用视觉差做出我持刀捅了她的假象,妈妈明明看到了真相,却帮白皎皎做了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