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接到这些诏令的同时,他又接到了两府的札子与皇帝的手诏。
两府的札子表面上是询问他应对契丹使者之策略—在得知太皇太后大行之
后,辽国肯定会遣使致哀,两府询问石越的意见—这个使者,究竟是接纳还是不
接纳?石越自然看得出,两府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而皇帝的手诏更象是一份密诏,要求他凡有契丹遣使,一概拒之。
从这两份互相矛盾的命令中,石越与他的漠臣们,到此时,才总算猜到注京发
生了什么。
小皇帝既要安抚两府诸公,使政局不至于发生太大的波动,影响到对辽国的战
争,另一方面,他又不甘寂寞,希望能马上执行自己的政策与主张。韩维与范纯仁
自然是要竭力替石越承担压力,而且二人也绝不会委屈自己的意志去屈从皇帝的想
法,小皇帝既要稳定局面,面子上便仍得尊重这两位宰执大臣,事实上他也轻易动
不了韩维与范纯仁们,于是,沉不住气的小皇帝便干脆另辟蹊径,用内降指挥来绕
开御前会议与两府。
从这个角度来说,小皇帝的内降指挥,倒也算是“迫不得已”。
但这可不能让石越感到安慰。
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在这个时候,他只能也必须站在两府诸公一边。这也是
他一直所努力的,当外朝的力量增强,中朝的权力便会削弱,大宋朝士大夫的觉醒
可以追溯到真宗朝,这是宋朝绝非汉唐可比的地方。相信即使是吕惠卿处在他的位
置,也会与他做同样的事情。其实这才是考验他们的时候,在一个君主制国家,你
不可能永远指望皇帝如仁宗那么好说话,又或者如赵项那么明事理。如小皇帝这样
的皇帝,甚至更加恶劣的皇帝,迟早都会遇上的。而石越倒是有足够的底气—现
在可不是新旧两党势同水火,恨不能将寝对方之皮、食对方之肉的时代,他们还不
至于因政见上的不同,便全然丧失理智。
皇帝会给他发第二道手诏,显然是还没有接到他那份半劝谏半威胁的奏折,但
石越却不必理会这一点,他便权当赵煦是见着了他的奏章的。于是,在当天,石越
便封好自己的印信节钱,并写了一份待罪自勤的札子,准备着人送往京师。
赵煦要么停止给他乱下手诏,要么便罢了他的宣抚大使与右垂相之职!
石越当然知道,这是给皇帝难堪。皇帝今天不计较,迟早总是要算这笔账的。
但是,他认为这是必要的。小皇帝必须尽快明白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因此
尽管范翔、折可适、游师雄,甚至包括李祥都苦苦劝谏,但石越仍然决定一意孤
行。
虽然石越几乎可以肯定皇帝绝不可能罢掉他—就算小皇帝想,他也做不到
在这个时刻,学士院没有人会给他草这样的诏书,两府他也找不到副署的宰相,门
下后省更加不可能通过三一但这种的对抗气氛,仍然计宣台上上下下
都人心惶惶。
石越的待罪自勤札子原本十日晚上便要发往注京,但范翔与石鉴却自作主张
悄悄的拖了一个晚上,希望能够出现任何转机。
二人一夜未眠,苦苦等待从注京来的使者,希望事情还有转寰的可能,一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