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人世事,
所贵爱情浓。
点像朱唇结,
悬楼碧草封。
仁存天一道,
侠在第三峰。
玉岭邯郸梦,
醒来驭卧龙。
这首五言诗大意是,在人类赋予恩仇的常态中,战争当然也算其一,能够超越这些的唯有无价真情。表示赞许入江对自己所抱持的爱情。
双方都不可能遗忘摩崖佛的朱唇,以及谢世育坠死的悬楼下的碧草。翠绿色的“碧”字,在中国的诗文里很容易让人联想起血。中国的故事里,曾描述蒙冤而死的人的血,三年后,在土里会变成翠绿色。唐朝李贺的诗有“恨血千年土中碧”的句子。
所谓“仁”,总觉得是抽象的德目,属于形而上,而侠义之心是现实,属于形而下。这是在称赞入江模仿第三峰故事的侠气吧。
映翔曾对祖国的山河发誓,自己属于杀掉谢世育的男人,可是竟然失踪了。这首诗想必是道歉函。
接着最后两句写着:希望你把在玉岭发生的事,当作一场虚幻无常的梦吧。我已从这梦中转醒,驾驭卧龙而去。
最后,隔过几行,有几个发黑的深褐色的字。用毛笔写的诗字体娴熟,但未了几个字却歪歪倒倒,好不容易才辨认出来——
映翔刺血志谢
那深褐色的字是蘸血写的。可能是割破手指后所写,难怪字显得歪扭。
即使收到致谢的血书,但仍无法弥补映翔逃走的遗憾。
“她在南京的学生宿舍吧。回程的时候,顺道去南京,我想见她……”
入江说道。李老人却摇摇头:
“那孩子,老实说,并不在南京。”
“那,去哪儿了?”
“跟你说了,你打算怎么做?”
“天涯海角我都追。”
“是日本人不能去的地方呢。”
老人说着,仰头看天花板。
半年后,入江回国时途经上海,在军司令部偶然遇到了出公差的长谷川上等兵。
问了他有关玉岭的事,长谷川上等兵说道:
“后来游击队很少活动了,最近闲得发慌呢。”
二十五年后回想起来,真像是一场梦。可当时是鲜活的现实,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是在梦里。
“走吧!”
入江催促着,但这次换周扶景不动了。
“还有时间,再待一会儿。聊聊吧!”
对寡言的周扶景而言,真是难得的怂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