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眼眸中闪过一丝隐忍,张开嘴终道:“小姐,记住你的身份!”
萧雅突然松开紧攥着的那人,脱力般跌坐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是啊,我的身份,我从来没有一天不在想着自己的身份,你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
“小姐……”
“我都忘记自己是谁了呢!”萧雅环抱着膝头埋在臂间,低声抽噎着。
那男人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眸中有过一丝不忍与怜惜,却硬生生地垂落,攥握成拳,道:“爱新觉罗家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接受你的身份,他……亦是如此,所以小姐,事成之前,不要暴漏自己,否则,他就不只是受伤这样简单了。”
萧雅猛地抬头看着那男人,忽然很诡异地笑出来,魅惑至极,她轻声道:“倘若那样,那我不介意让所有人感受看看,那宗人府极刑的滋味!”
那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从未见过小姐如此,他愣了半晌,低下头对萧雅道:“小姐,属下逾越了。”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
萧雅忽然向后倒去,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泪如泉涌,她闭上双眼,轻声说着:“阿姐,我宁愿只是你的妹妹,仅此而已。”
空荡的内室又恢复了寂静,倒像是从未发生一样。
塞外出行亦相思,千里遥望传信笺
康熙五十一年夏,康熙奉皇太后命避暑塞外,胤礽等皇子八人随行,皇四子胤禛留守京畿。
胤禛很怕热,夏日里几乎能不出门,便在书房凉阁处喝着凉茶,室内放置大块冰解暑,静静地等着我午睡醒来。窗外绿树上知了歌唱着,许是夏日有些懒散,这一声悠远好似抱怨天气燥热。
模糊中,感觉脸颊清凉,抬起手摸着,冰凉的水顺着手腕流到衣袖,我慢慢睁开双眼,睡眼朦胧地看着坐在身旁的胤禛,呢喃着:“胤禛,好凉快。”
胤禛把手中的圆形冰块放置我掌心,帮我合掌,笑道:“睡够了,一会儿高老来,快起来。”
掌心冰凉的触感使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胤禛扶着我起身,让我靠在他怀里,“年年岁岁朝朝,今昔盛夏尤炎,胤禛为何不随皇上塞外避暑?菱儿每每思虑至此,便会想着,要如何做,才能让胤禛好过些。”拿起绣花枕旁的摇扇,慢慢摇着。
胤禛轻笑出来,温热的气息喷到脖颈,“我想要什么,菱儿不是最清楚不过?”声音略有些戏谑。
我低垂下头,盯着双腿,暗自叹息,这些日子高老的药膏没有一日不细致涂抹,双腿却依旧毫无知觉。高老研制的药膏想必富含烈性草药,而至今身体未曾察觉,便是这种方法无效,亦不知,那针灸之法,可否弥补。“胤禛,倘若不行,不要介怀,菱儿现在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有你在身边,很好。”
胤禛在我侧脸印下一吻,“高老医术高明,定会治好菱儿。”
“禛,你与高老似乎交情甚好,况且,能得你真心赞赏,那人定不寻常。”胤禛可以请来隐退闲游的老御医,他们定是互有往来。
“若非高老,如今世上,怕是没有胤禛了。”胤禛似自嘲一笑,嗓音略有些沙哑似无限惆怅化作叹息压抑在喉咙里。我没有转头去看他,已没有打断胤禛的回忆,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细细倾听着他回首往事。
“皇额娘仙逝那天,我心中苦闷无处发泄,郁结成疾,夜晚于皇额娘守灵着凉,被侍卫抬至额娘处,当时十四尚稚,与我玩闹被汤药烫伤,额娘发现抱起十四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我,她说,十四是她的孩儿……”说到这,他有些停顿,后又接着说,“自那以后,我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是高老救了我,他只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
“宫墙殿苑,海棠花泣。”
“海棠花泣……”
“皇额娘曾说过,当园子里的海棠花哭泣的时候,那便是额娘思念禛儿了。”
记得史书上记载过,胤禛与德妃母子不和,心有间隙,如今看来,未必空穴来风,心灵脆弱之时亲母未能相伴左右,却又误会重重,甚至相疑相怨,实难挽回。
我翻过身体,抱着胤禛,闷闷不语,午后微风轻拂,吹动发丝,室内寂静无声,当年,紫禁城那红墙绿瓦间,殿苑院中,海棠花开定盛放艳丽,娇嫩欲滴,一阵风吹来,洒满院落,一个嘴唇苍白的男孩抬手接着飘舞的花瓣,嘴角上扬。
夕阳斜挂,漫天红霞,清风徐徐,水波荡漾,层林浸染似掉进染缸却又忘记加盐的白布透着粉红斑驳。
室内一声叹息传出,紧接着,“此药性刚烈,万不得已不可用,如今看来,只得一法,唯有针灸之术方能力缆狂澜。”
胤禛手揉着太阳穴,眉头微蹙,道:“高老,针灸之术,您不可做吗?”
高老摇头,“如今老夫精力不足,针灸之术,讲究精准稳,错一丝一毫,功亏一篑。”
胤禛侧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