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和我也想喝的,我们刚去听完音乐会。你想喝什么?”
“白兰地加苏打水。”
“好。”
劳拉女爵说:“你喜欢音乐呀,克劳菲先生?”
“是的,尤其是贝多芬。”
“所有英国人都喜欢贝多芬,我听得都快睡着了,恕我这么说,但我实在不特别喜欢音乐。”
“抽烟吗?劳拉女爵?”克劳菲递上烟盒问。
“不了,谢谢,我只抽雪茄。”她精明地凝视着他说,“所以你是那种傍晚六点钟时宁可喝茶,也不喝鸡尾酒或雪利酒的人吗?”
“不,我不是特别爱喝茶,但茶似乎很适合安……”他顿住了,“听起来很怪吧?”
“一点也不怪,你这个人很敏感,我并不是说安不喝鸡尾酒或雪利酒,她也喝,但她本质上最适合坐在茶盘后——摆着漂亮的乔治时代银器,以及精致瓷杯瓷盘的茶盘后。”
理查德闻之大喜。
“你说得太贴切了!”
“我认识安很多年了,非常喜欢她。”
“我知道,她经常提到你,当然,我也从其他地方听说过你。”
劳拉女爵对他咧嘴一笑。
“噢,是的,我是英格兰最知名的女士之一,总是出现在评议会上,或透过广播发表意见,或制定合于人性的法律。不过有件事我非常清楚,人的一生无论成就了什么,实际上都非常卑微,而且那些成就总有人能轻易完成。”
“噢,千万别这么说,”理查德抗议道,“这种结论太令人丧气了吧?”
“不会啊,努力背后一定要保持谦卑。”
“恕我无法同意你的说法。”
“是吗?”
“是的,我认为一个人若想成就非凡的事业,就得先相信自己。”
“为何要相信自己?”
“劳拉女爵,你不觉得……”
“我很老派,我更相信人应该认识他自己,同时信仰上帝。”
“认识、信仰,这不是同一件事吗?”
“很抱歉,那完全是两码事。我的理论是(当然不容易理解,但理论的乐趣就在这儿),每人每年都该到沙漠里待一个月,在井边扎营,准备充足的枣子或其他吃食。”
理查德笑道:“也许会很愉快,不过我一定会带几本世界名著随行。”
“啊,重点来啦,不许带书,书是一种惯性的毒药。有了足够的饮食,又无事可做——完全无事,你才会有机会好好认识自己。”
理查德不可置信地笑了。
“你不认为大部分人都挺了解自己的吗?”
“我不这么认为。这年头大家除了知道自己的优点外,谁有空多认识自己?”
“你们两位在争辩什么?”安拿着玻璃杯走过来问,“这是你的白兰地加苏打水,劳拉。伊迪斯马上会送茶过来。”
“我正在讲我的沙漠冥想理论。”劳拉说。
“那是劳拉的点子之一,”安大笑着说,“她教人要无所事事地呆坐在沙漠中,探索自己的劣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