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店伙计托了壶本楼自酿的好酒“闲雅香”从后堂出来。这壶酒是胡华君叫添的。
店伙计走过刁掂花身边,刁掂花伸脚一绊。店伙计一个踉跄,托盘中的酒壶往地下急坠。刁掂花轻轻将酒壶一托,伸手扶稳店伙计身子,笑吟吟地道:
“小心走好,你托着的可是自家饭碗。”
店伙计感激地一笑,对他躬躬身,径直朝胡华君桌前走去。
刁掂花对古不思笑笑,这笑阴阴的,怪怪的。古不思也憨憨地一笑。
这一对人配得好怪,一个刁,一个憨,但主次分明,行动起来倒默契得很。
古不思心头明白,就在这一脚一手间,毒已经下入酒壶里了。
胡华君心中有事,端起那壶“闲雅香”斟了一杯,将杯举到唇边刚要喝,忽觉杯子一抖,酒洒了一桌。
他心中吃了一惊,深怪自己大意。这明明是一股劲气袭来,自己却全然不知不觉。
云紫莺在旁诧意地望着他。
他们新婚燕尔,胡华君处处想在她面前留下举世无双的美好印象,脸上挂不住红云升起。他要看看是谁扰他的兴,扫他的脸。
他再满斟一杯往嘴边送去,劲力已然提到手上。
那股劲气又来了,竟是无声无息。胡华君冷冷一笑,左手端杯,右手向那股劲气一推。袭来的劲气往下一移,胡华君右手也往下一挡,左手举杯就往嘴边送,满心以为这就一口喝干,看你奈何我么。
哪知那劲气忽然散了,胡华君下拦的右手忽觉一轻,而那到了口边的酒杯又是一震,酒又洒了出来。
胡华君怒气上涌,站起身发话。话到口边又滞了一滞,他压下怒气,以一院之主的气度冲着劲气袭来方向拱拱手道:
“何方朋友,如此看得起我胡华君,请移步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厅堂里顿时一静,好看稀奇的酒客停箸望着胡华君,又四处环顾,一时间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但无人回应。
胡华君脸上真是有点难看了。坐在一旁的云紫莺的脸都跟着红起来。
胡华君在刚才较力瞬间,已知发气而来的方向。只是那最可疑的一张桌子边坐着的两个人却是一背一侧对着他的,现正自低头喝酒,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
这就更使人怀疑。
但胡华君已经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就难坐回去。
既然你发了话,总得有人回话,哪怕是冲着你骂一句。你才找得到下楼的台阶。
没有人来架这架梯子。
于是这一院之主就像一段木头硬生生地站在那里。
要真是段木头倒好,不稀奇,没人看。他胡华君七尺男人之躯,而且刚才发话的口气甚大,那豪气和冲动一时间便都陷落进十二分的尴尬之中。
英雄最怕的就是没有人答理。
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中,你已经站了出来,被大家眼睁睁望着没有人答理。
胡华君一向从容自信的风度顿时失落。实实在在和一个二百五、白痴、傻瓜、憨儿那样没什么区别地僵立在那里,面孔涨得通红。
那一侧一背地对着他的两个汉子仍然低头喝他们的酒,似乎还在讲什么笑话。
胡华君恨不得飞身过去击他们一掌。
但他有什么理由?他被劲气偷袭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那两个人却一副毫不相干的样子。
厅堂里的酒客们在“嗡嗡”地低议着。
还是云紫莺乖巧,心性儿灵动,眼见丈夫吃了哑巴亏,僵立下去实在难堪,伸手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