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开的窗下,两个铜鎏金冰盆玉雪半堆,一炉清香萦绕在旁,在夏日里显着奢华而又怪异。
周檀垂手站着,目光盯着屏风上麻姑正捧着的寿桃,不敢轻挪半分。
等了半响儿,周夫人的声音才悠悠地响了起来,道:〃这么说,杜家的那些人要跟着我们去江南?”
〃是的!母亲!”
〃嗯!总归是杜亲家家里的家人,可要安排好了!〃,周夫人重重地咬着个杜字。虽说那里面有几个也曾跟着儿媳杜氏在周家近十年,但在洛京城强令杜氏散去之后,那些人已与周府没了半点关系。
但显然,隔着肚皮出生的庶子周檀少了份体察母意的仔细。
周檀如释重负地直了直身子,轻声回道:〃回母亲,前院里本就走了些仆人,倒也松泛,安排着调整下屋子还是可以住下的。”
对强撑了几天防卫的周檀来说,周家小院里能增加几个使唤特别是夜里防卫的人手,是件难得的好事,特别是听了杜玄霜关于从忘语那儿哄来可能会有逃亡役夫在县里惹麻烦的猜测。
报官是不成,凭着一颗粗雕木桃而来的揣测就去说嘴,不管最后有没有人去劫牢,周家要先解释的就是消息的来源。
要是往日,身为官家公子的周檀有底气,现而今父兄都在洛京狱中,他可没胆子多事。
对这个消息,周檀也掂量着在周夫人面前回报。
半句不提让周夫人估计已咒完祖宗八辈的虚言,只讲杜玄霜和白露在来丰津的路上,有看到平州北边几个州县有灾民逃来靠南边的丰津。
〃母亲!现在就怕灾民涌进城,里面再混着些偷鸡摸狗的盗贼。家中柴米尽够,我想这几日还是约束了出门采买的下人,看看情形,再想法子搬去平州府城……〃,周檀老实说着自个儿的打算,毕恭毕敬。
周夫人倚在床头闭着眼,保养得宜的手上祖母绿戒指泛着深绿色的润华,如同她的心思一样幽静难明。
思虑再三,她轻轻拍了坐在床边的大奶奶谢氏,婆媳压低声音细细地交流了一番,谢氏才扬起声,代婆婆交代了周檀一些事情。
看着周檀施礼退出房门,周夫人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秋容!你瞧瞧,老四这些年被那老货成天带着四处访着和尚道士,处事为人成什么样子……”
周显养废了周檀不打紧,反正相交的世族大家里这种比奴仆多认几个字的废材庶子并不罕见。关键一道被老东西带坏的,还有自个儿亲生的五子周柘。
周夫人气苦得自捶了下胸,接着拉住了儿媳谢氏的手。
婆媳俩悄声商定了一番,没多会儿,就有仆妇另接差使出了院子。
待到午后,两顶青呢小轿停在了后花园的小角门边,一行人出门上轿,向着县衙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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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实话半说
日昳,光斜。
镂空的红漆窗格轻筛了斑驳的光影,洒在正紧贴着粉墙站着的四个小孩身上。
四个孩子的个头儿,高低错落,但却动作一致,一样的低垂着眼看着自个儿的脚尖,刚被施了家法打了手板的小手或垂在身侧或背在身后。
两个男孩子不约而同将嘴抿紧成了一条直线,只是更小一点的周怀,脸蛋上还残留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痕迹。
周曼音偷用眼角瞟了一眼正站在左侧的周曼云。
几缕细柔的黑发散在曼云的颈间,让她的认错姿态显得跟大伙儿同样乖巧,但周曼云攥紧的小拳头却出卖着她的不服。
周曼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刚才,最小的周怀只挨了一下,周慎也不过三,只有她与曼云被奉了周夫人命的银霞结结实实地打了五下。
正午不睡,跑到长姐周曼华住的绣楼闹着,在曼华要跟着谢氏出门时,怂恿着最小的周怀死缠烂打,险些误了时辰的是周曼云。
可就一句“曼音你是四个孩子中最大的。”,就让一直劝着曼云的自己受了同样的罚。周曼音的右手轻抚过左手掌上的红肿,痛得扯起了嘴角。她也清晰地记住了,刚才施家法时,明显银霞打曼云要打得轻得多。
“五姐!对不住你了!”,周曼云注意到曼音抚手的小动作,面上纹丝不动,细细的声音挤出了唇。这样憋屈的说话,也是前世学的。
周曼音轻侧了脸,淡笑盈盈,道:“自家姐妹,本就应当的。”
“嗯!”,周曼云的头更低了些,一句自家姐妹让她想到了刚刚出门的周曼华。
虽说一直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