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你委屈自己……我不愿意你委屈自己做一个替代品。”我的声音很艰难,就像是从石缝里挤出来的冰冷的泉水:“我不愿意让你委屈自己。我也不愿意这样不公平的待你……是的,我曾与你说过一些话,但是我知道,那样对你很不公平。十三。”
蓝十三凝视着我。他的身子,依然保留着拥抱着我的姿势,那样的姿势,让我的心,有些酸楚。他的声音,很轻柔,轻柔的就像夏夜的风拂过:“你……不愿意让我做一个替代品,还是因为,你觉得,我根本不配做他的替代品?”
“不是的,十三。”我将我的眼睛垂下去,几乎有些胆怯,“十三……你不知道,我对男女之间,要求的是十分的苛刻甚至有些……过分。我希望我的男子是全心全意的对我,是发自内心的爱我,而不是一种施舍。我也希望,自己能全心全意的爱某个男人,而不是不公平的将人当做替代品。现在,你对我的爱恋,与其说是一种男女之爱,更不如说是一种同情。你希望保护我,所以,看着我受伤的时候,你就自愿将你的肩膀送给我靠……然而十三,那是一种同情,并不是发自你内心的一种男女之爱。而我……正如你说的,我之前,其实是将你当做一种替代品,我希望得到你的全部关爱之后,可以将那个人的形象,全数忘记……所以,十三,我不能委屈了你,也不能让我自己委屈了自己。”
蓝十三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尽管是抓,他的手依然很温柔:“我曾说过,我将永远站在你身后,关心着你,保护着你。既然你这样决定,那么……我也赞同。”
他的手落下来,落在我的手上,轻轻的,帮我拂去手上沾着的树皮碎屑:“从今天起,无论你有多少委屈,你都要记得告诉我。我会努力不委屈自己,你也努力,不委屈你自己……上天让我们的父母在十多年前相逢,就是为了,让我们在十多年之后,相互扶持——让我看着你,让我帮着你,帮着你,征服整个天下!”
蓝十三的话,是如此的豪迈,蓝十三的眼神,却是一贯的温柔。
我笑了起来。伸手,捡起他头上的一片落叶:“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居然弄了一头的落叶?”
蓝十三讷讷的笑了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在外面听到了欧阳毅的说话,就知道你的性子,心中肯定不痛快……于是,我就吩咐那些护卫别跟,我自己一个人跟出来了。”
我这才想起,原来皇上曾经下过命令,让那些护卫紧紧跟着我,一出县衙就寸步不离的。想起这个,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说道:“幸好你不要他们跟,否则……我非露陷不可。”
蓝十三笑了,道:“上马,回去?”
我点了点头。蓝十三将马牵过来,将手伸给我。我略一迟疑,还是将手递过去。蓝十三一发力,我的身子腾空而起,就牢牢坐在马背上。他牵过缰绳,笑道:“好,我们出发了!”
我坐在马背上,悠悠的。
蓝十三为我牵着缰绳,悠悠的。
回去的一路,一种幸福的感觉,就像是躺在小船中,飘飘悠悠。
才走到半路,就见香墨迎面策马而来,急冲冲说道:“公子,快回去,皇上旨意,要您回京!”
回京?我不觉诧异。像我这样的地方官,不是该乖乖的待在地方吗?皇上怎么三天两头要我进京?
香墨笑道:“传旨的人已经到了,找不到您,正忙着呢!那太监说,皇上今年过年之前,想要封禅泰山,要找人写两篇祭文——于是诏令公子回京。那太监还说,已经发文给在封地的吴王、越王等诸侯,让他们也赶快进京,扈从封禅!”
皇上,封禅?听到这个词,第一反应,是——香墨弄错了?
我怔住。封禅,在封建社会中可是大事!皇帝要封禅,那是向上天表明自己的功绩并顺带着向上天请求一下保佑……那可是劳民伤财的大事!
在中国历史上,敢去封禅的皇帝可不算多。一方面,这个皇帝文治武功上要有点成就,另一方面,国库中也要有足够的财富供他挥霍!
皇帝居然想要封禅!
回想起与皇上屡次相见的情景,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还算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怎么会想要做这样荒唐事情?这样的事情,除了给自己脸上贴两块金之外,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疾声道:“皇帝陛下想要做这样的事情,京中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京师之中,没有官员会劝谏么?”
香墨苦笑道:“据说,皇上是大前天才定下的主意!年前就要封禅,那时间可紧张了,所以那太监当日就拿着皇上的圣旨出发,上这里来了……京师之中,官员会不会劝谏,那太监不敢说,我也不敢问!”
我叹气道:“皇上……真的是……”将后面半句话藏在肚子里,说道:“先回去看看再说。香墨,你上我的马。”当下就策马回去。
接了旨,安顿传旨太监住下,又将事情安排好,才去与东门诸人商议。东门叹气道:“公子,这事情,不对劲。”
我烦恼道:“这位皇帝陛下怎么就想起要封禅来?而且,封禅是大事,总要筹备上半年的,这样急火火的去封禅,不是闹笑话么?”
东门苦笑道:“是不对劲,而且是非常不对劲!第一,就是你说的,皇帝陛下怎么会突然想起封禅来?第二,还是你说的,皇帝陛下要封禅,也要慢慢来,怎么会要在年底之前将封禅的事情做好?这等脸面事情,是要越庄重越好的,这几天的时间,怎么够用?难不成皇帝陛下封禅也像我们赶路一般,一路奔驰?第三,最紧要的,这位皇帝陛下登基两年,所作的事情虽然不多,但是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看得出,这位皇帝陛下,是励精图治的主!既然是励精图治的主,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听说,年前突厥寇边,皇上曾经想要起兵报复,风大人劝谏,皇上还是按捺下自己的性子。但是风大人的理由,就是国库空虚,经不过折腾。”
我苦笑道:“第四个不对劲的地方——皇上传旨,如果是京师之内的事情,或者会派太监,但是现在,却是传旨边关!按照前朝旧例,太监不能随便出京!让一个太监带着旨意出京,这样的事情,好生……奇怪。”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陈述自己现在的想法,我只能用一个词:奇怪。
欧阳毅沉吟了片刻,说道:“第五个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皇上身边,能写文章的文多得是。公子文采风流,名满天下,但是毕竟年轻,这等事情,理应轮不到公子!为封禅写祭文,那是何等荣耀——”又停顿了一下,才看着东门说道:“东门先生,您看,这事情——是不是假传……圣旨?”
这句话实在是问出了我心中的怀疑。
东门摇了摇头,对着圣旨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说道:“这绢帛是对的。这字迹,是当今翰林侍诏林庆阳的手笔,我认得。林庆阳此人,应该不是肯屈从魑魅魍魉之人。这印玺……似乎也没有错。外面的车马式样,也没有错。”对我说道:“公子曾经进出皇宫,可曾见过这位传旨太监?”
我摇头,说道:“虽然进出过几次皇宫,但是见到的人实在有限。这个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