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二被他拉住,连忙紧张地朝柜台后的掌柜望了一眼,见掌柜正低着头在算账,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才弯下腰,朝那客人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
“客人您还不知道呢?出大事了!听说前个儿夜里,有赤党混进了倭国租界,刺杀了里面的的一个倭国军官。”
“赤党?”那商人闻言,顿时皱起了眉,“他们不是在南边儿闹吗?怎么跑到津门来了?”
“可不是嘛,前些天警察厅那帮人还在城门口还贴告示,说要抓赤党人,结果人没抓到不说,还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把倭国军官给杀了。”
那小二说着,飞快地觑了一眼柜台的方向,这才继续说道:“倭国人气坏了,警察厅没办法,这不,满城搜捕呢,昨晚上咱们这片区好几家客栈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嚯!”那客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又接着问道,“那人抓到了吗?”
“要是抓到了,就不会闹得这样鸡飞狗跳了。”小二撇撇嘴,一脸的一言难尽,“听说那赤党人个个神出鬼没的,一转眼就能换张脸,这往人群里一钻,就跟水滴进海里似的,上哪儿找去?”
邻桌的一名有些微胖的客人被二人的交谈吸引,凑过脑袋听到这里,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出声反驳道:“哪儿有你说的这么邪乎?上个月菜市口不是才处决了几个闹革命的赤党?”
“要说也真是造孽,都这年头了,犯什么罪过不能一颗枪子儿解决,非得要在大庭广众砍人脑袋,听说还是几个年轻小伙子呢,啧啧啧,那血流了一地,瞧着都渗人的慌。”
“那还不是怪他们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得要闹事。”先前那客人颇为不赞同地反驳道。
“如今这世道算什么太平日子?”那微胖客人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那些个洋鬼子在咱们的地盘作威作福不说,屁大点地方的倭国人也能欺压咱们,咱们这当局不想着怎么把外国人打出去就算了,偏偏还一心盯着自己人搞内斗,就知道窝里横。”
“要我说这次这事儿赤党做得好,我老早就瞧那些倭国人不顺眼了,多杀几个倭国人才好呢。”
先前那客人顿时嫌弃地睨了他一眼,“莽夫一个,要都像你这样想,到时候真多杀几个倭国军官,闹得满城风雨的,那咱们老百姓的生意也别做了,日子也都别过了。”
“不过就不过,软骨头哈巴狗儿的日子谁爱过谁过。”微胖客人也毫不客气地回怼回去。
“你骂谁哈巴儿狗呢?!”
“谁叫了骂谁。”
“你!”
眼看着两人间火药味越来越重,马上就要吵起来,那小二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开口劝架,柜台后的掌柜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忙不迭地朝这边走了过来,朝小二吼道。
“小六子,你个兔崽子偷什么懒呢?!”
那小二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溜走了。
掌柜的过来陪着笑将即将动手的两名客人劝开,这才拱了拱手对着大堂内众人扬声道。
“诸位客官,对不住,咱们这小店就是做点小本生意,伺候各位爷吃好住好是本分,这外面的风风雨雨嘛…呵呵,勿谈国事,勿谈国事啊!大家用饭,用饭。”
大堂里重新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只剩下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林惜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沈靖远,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听到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市井闲谈。
对上林惜望过来的视线后,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慢条斯理地将盛好的粥碗推到她面前,语气平静道:“吃完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