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回头看看坛边积雪上留下的一串方形的脚印,都是微微一笑。
他抬手圈住我的肩向前继续走去,而我也不想挣脱,两人似乎都觉得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我忽地想到,我的老爸和我最好的哥们儿,都曾这样轻轻地揽着我……
马上就要出了花园,八阿哥拍了拍我,笑道:“你若倦了,就别想明天的事,只今天开心就好。”
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会意地点点头:“自当如此。”
自此,八阿哥每隔几天就会来翠云馆,果然再没提起过我暂时不想触碰的事。有时候独自一人在院内喝茶,有时候陪我去看看十格格,有时也带上十阿哥。
两个人要么带来些民间的小吃,害我狼吞虎咽撑破肚皮;要么抱些新鲜怪异的冬生花草来装点庭院却都差点被我养死,只能任他们对着那些蔫头蔫脑的植物笑个不住,之后赌气地抱去了给叶子——那女人仗着自己擅长这个着实鄙视了我好半天,直问我怎么做到把个仙人掌的刺都养没的。
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后,在我的提议下,我们还一起在院里堆了个以十阿哥为模特的雪人……
开心么?我想是的。有叶子,有十格格,时间平缓的划着,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却有滋有味。
有些人和事,都已经淡得变成了符号。
转眼已到了三月中旬,早春的风吹过了庭院,带了丝丝湿意。
又是一封信。
我摇摇头,像往常一样,把它和其它的信放在一块儿搁在匣子里——太子爷每隔十天必会有信送到,不过若是他知道他的洛洛从未拆开过从未读过,会作何感想?
忽地十阿哥拎着只鸟笼推门而入,后面竟跟着九阿哥,我不禁诧异——自从上次我骑马撞他泄恨之后,他每次见到我都只是阴阴沉沉地绕路走,怎么今天却……
十阿哥笑道:“芷洛,上次你说十妹妹的鹦哥看着好玩儿,今儿特寻了给你带来。”
我接过鸟笼,连声道谢,随即用眼神瞟瞟九阿哥,又询问地看向十阿哥。十阿哥还没开口,只听九阿哥声音平平地道:
“这鸟儿本是我的,八哥叫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养才养不死。”
本来正常的一句话被他阴恻恻的嗓音说来,让我暗暗打了个冷战。
忙道:“不劳九爷的驾,改日我自去问如儿。”
他瞥了我一眼,道:
“既是八哥交待的,我自要办到。”说着也不管我听不听,自顾自的讲起如何给鹦哥喂食,什么时候放风,怎么教它说话……
嘿,这位爷儿多大了,这是和谁呕气呢?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瞅向十阿哥,他却只是咧嘴。
终于,九阿哥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站起身来,道:
“老十,走了。”
十阿哥笑道:“还是留下尝尝芷洛泡的好茶吧!芷洛,你也得谢谢九哥不是?”
我不禁苦笑,心想十爷你倒是作了和事老,只是这位九爷的人情我不想要,这个人我恐怕也不愿费心结交。只是不想驳了他的好意,只好点点头。
九阿哥也慢慢坐了下来。
我转身叫了奂儿随我一起去茶房,却忽地想起忘了问十阿哥要不要尝尝他自己上次带来的雨花茶,遂转了身走回院子。
刚要拐过回廊,却听得九阿哥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
“哼,不过……小丫头……八哥……”
我不由得顿住脚步。
十阿哥的嗓门却大:
“芷洛这丫头是顶尖的人儿,八哥真的挺喜欢她。”
九阿哥冷哼一声,声音压得更低:
“……佟佳芷洛……宠着她……”最后几不可闻。
我狠狠咬了咬嘴唇,不愿再做隔墙的耳朵,转身就回了茶房。